這天一早,我們圍在木頭桌前吃早飯,白寂雲忽然說了一句,“今天那靈產檢……我經常去那家醫院,可以想辦法拿到她的樣本。”
我放下碗筷,抬頭怔怔地看他。
“你跟我一起去趟醫院吧。”他低下頭,剝了一個鹽水鴨蛋,放到我碗裏的白粥上。
“好。”我淡淡地回答。
這些天我們就像世間最普通的一對夫妻,平靜,幸福,仿佛已經在一起度過了千年萬年。
然而的打破平靜的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這裏雖然沒有電力和網絡,但是對於那些退隱江湖的大佬來說,接受某些信息還是很必要的。村口有台電視機和充電電源,我們晚上會去看整點新聞。
關於我跟白寂雲的下落,媒體是這樣報道的--
桃花湖別墅發生煤氣爆炸,疑似由煤氣泄漏所引發,但不排除人為的可能,警方正在密切調查。別墅內沒有發現屍體,水警正在樓側的湖泊中打撈搜救……
桃花湖別墅附近有個很大的湖,爆破的力量完全可能會把人炸飛到那裏麵去。我跟白寂雲可以“失蹤”得順理成章,很大程度上也要歸功於那棟別墅的地理位置。
……那房子是喬昱非選的。
想起他,我心裏一陣酸楚。……我是踩在他肩膀上活到今天的。如果他還在人間……現在的我會是怎樣的呢?
吃完早飯,我跟白寂雲各自換上樸素的衣服,帶著口罩和墨鏡,乘著村口的公交車抵達市區。
一路上,他一直握著我的手。
“你包裏裝的什麼?這麼小心翼翼的。”
“一幅畫……我想偷偷送給杜衡老師。”這一小張油畫,蘊含了很多杜衡教給過我的技巧和情懷,“新聞上說他住院了,他是白家的上賓,一定也在那家醫院。”
這些日子,我回想起很多杜衡以前說過的很多話,竟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的畫很棒。”白寂雲的聲音淡淡的,卻包含一絲欣賞,“杜衡果然有眼光。”
“如果我也有父親……我希望他是杜衡這樣的人。”
對現在的我們而言,這個話題有著更深刻的含義。因此我跟白寂雲都沉默下來。
一路顛簸,終於到了明珠城最好的醫院。
此時正是上午,陽光明媚,照得世間萬物光影重重。
我跟白寂雲並肩站在醫院後門,他說,“你跟我一起上去,還是在別處等我?”
“我會把我的畫交給護士,就當做尋常粉絲送給杜衡的禮物……然後我在來時那個公交車站旁邊等你。”
白寂雲點了點頭,隔著墨鏡,我們看不到對方的眼神,可是心裏都有種異樣的感覺……像是在等待什麼判決。
我們分頭走向不同的樓層,我低著頭,腦子裏忽然亂糟糟的,剛從電梯裏出來,竟然看到沈細眉的側臉。
我嚇了一跳,還好她並沒有發現我。
……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我的死……會讓她覺得很傷心嗎?
不知不覺地,我一路跟著她,眼眶發澀。她的背影依然纖細挺拔,步伐卻緩慢了許多……歲月不饒人,饒是奧黛麗赫本那樣的人間仙女,也不可能青春永駐,沈細眉也是一樣。
她走進一間病房,關上了房門。
隔壁病房的門開著,此刻裏麵沒有人,我趁著沒有護士經過,鑽到隔壁房間裏,躡手躡腳地走到陽台上。
這兩間病房的陽台是相通的,隔著一道窗簾,我可以看見裏麵的人。
她的聲音很小,落到我耳朵裏,此刻別有一番滋味。
“醫生說你沒什麼的。”她是在跟杜衡說話,有點哄著他的意思,“年紀大了,零件總會有點毛病,你不要胡思亂想。”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他頓了頓,像是在猶豫什麼,然後他說,“你不用再瞞我了,我得的是末期肝癌,我已經知道了。”
房間裏沉默下來。
躲在陽台偷聽的我也重重一愣。
“到了這個時候,我才覺得遺憾。”杜衡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太大波動,像平時一樣溫文爾雅,“……無子送終,確實是一件很淒涼的事。細眉,如果我當初沒有讓你打掉那個孩子……”
沈細眉打斷了他的話頭,“我們不是說好了麼,過去的事不要提了。醫生早就告訴我,白皙準撐不過三個月,結果三個月又三個月,還不是一直活到今天?你比他年輕那麼多,你更不會有事了。”
“這幾天我經常想起那墨。”他驟然提到我的名字,我心裏一驚,隨即有一種溫暖和哀傷交織的感覺擴撒開來。
“其實這個疑惑困在我心裏很久了,我隻問你這一次。那墨她……”
我的心驟然收緊。
“……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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