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才被周圍蜂擁而上的侍衛們按在了地上,落難的皇子自然是沒人關心他此刻的心裏所想,侍衛們手上的動作也算不得輕柔。
慕容才的下巴磕在了正儀殿的石階上,漢白玉造成的石階一下子便被他下巴上豁出的口子染紅了顏色。慕容捷看著被按在地上儀態盡失的兄長,再想想剛剛才被太醫送到偏殿的蕭錦簾,便覺得地上的鮮血沒那麼刺眼了。
“你可知罪?”慕容捷哂然地看著他,眼中是如刀的冷意。
圈禁天潢貴胄,行刺兄弟手足,還有一點最重要的——背棄先皇,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慕容才早就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情不成功便成仁,所以現在的眼神裏倒也沒有多少恐懼,隻是微微的絕望和厚重的不甘心,在他的眼中彌散開來,就變成了深切的怨毒。
他何曾有過退路,如果說慕容捷是因為娶了丞相府的嫡女所以才變成烈火烹油的局勢,那麼他便是一出生就是沒有選擇餘地的。他曾經是皇長子,宮裏唯一的皇子,那時候慕容才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可是逐漸就變了,即使局勢變了,他也一直想要那個小時候便覺得很是高大的位置。
“老臣護駕來遲!罪該萬死!”一個聲音似乎是涕淚橫流著從門口滾了進來,正是匆匆趕來的丞相。倒也不是丞相拿大,現在才姍姍來遲,隻是府中的事情多得很,他並著蕭縉雲二人都是到了現在才錯開了身。
現在蕭縉雲還在整理外麵雪花一樣飛進來的言官和奏折,老丞相便先緊趕慢趕地過來了。
看著這滿地的血跡斑斑,姚紫堇暗暗撇了撇嘴,誰敢叫你來護駕,怕是這身子骨,還沒看見這些刀光劍影你來我往的真刀真槍,就先嚇得要找太醫了。
曾經唐錫華與這丞相府還有一段不算美妙的往事,但是隨著現在慕容捷進位已成大局,與丞相府那些不愉快的故事也就隨之煙消雲散了。唐錫華並不愚忠,也不會用這一生來效忠皇室,但是他對治世之才一向是禮敬有加,想來在慕容捷的管理之下丞相府的那些驕縱習氣也能收斂許多。
“無妨,這裏一切都好。”慕容捷微微一愣,便含笑點頭。
於是丞相捋了捋胡須,跟著丞相進來的一幹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的眼神裏讀出了一個決心。於是在姚紫堇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這些文臣武將們便如同推金山倒玉柱一樣地跪了下去,口中齊齊地高頌:“國不可一日無主,還請七皇子登基。”
如此整齊劃一,說沒有排練過,姚紫堇是不信的。隻是這個七皇子幾皇子的,大約都是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哪位皇子眼見著站穩了腳跟,大約哪位皇子就能成為他們話中的主角。
“如此父皇屍身未寒,本王怎好”現在到了最關鍵的謙讓環節,慕容捷言辭懇切,眼中的悲傷之意也是真心實意的。但是無論如何,從姚紫堇的角度看過去,慕容捷現在的推卻和從前自己在新年時節不肯接受長輩們的紅包是一樣的。
一直默默站著的唐錫華此刻微微露出了些許笑意,他牽一牽姚紫堇的衣袖,就率先單膝跪地了下來。姚紫堇一怔,便也跟著唐錫華蹲身行了個大禮,這是對著皇帝才需要行的禮節,如此也算是變相地在擁護慕容捷為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