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征塵又起前塵定,夜闌醉臥遇珈藍。(2 / 3)

似乎,那段曾被作為傳說的過往,正在歲月的黃沙之下,發出振聾發聵的怒吼。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上路。”金蟬子對沙悟淨說道,沙悟淨嗯了一聲,他一把拔起身側的正法禪杖,跟在了金蟬子的身後。

飛揚的黃塵掀起了二人的衣袍,掠過一片颯遝的剪影。

金蟬子轉過頭來,他邀請似的對著豬剛鬣問道:“不知壯士可否願意,隨小僧一齊同行?”

豬剛鬣聽到這句話後,他未發一言,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一旁的沙悟淨見狀,立時濃眉倒豎,他正欲上前訓斥豬剛鬣,金蟬子一把拉住了他,小聲說道:“悟淨,不可無禮。”

金蟬子說罷,轉而抬起頭來,他微笑著說道:“若是壯士有朝一日想明白了,小僧隨時恭候。”

話音落下,他轉過身,笑著對身側的沙悟淨說道:“走吧。”

二人的身影漸漸堙沒在了漫天黃沙當中,漸行漸遠。

反觀豬剛鬣,他對這二人的離去並未有半分留戀,盈滿在他眼裏的,是高小姐那倒映入他眸中的背影,慢慢的隨著人潮漸漸遠去。

但就在這時,高小姐停了下來腳步,轉身向豬剛鬣跑了過來。

豬剛鬣的眼底料峭一喜,他想要在高小姐近到眼前的時候,用力伸出手去,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不過,他還未來得及抱住高小姐,高小姐就將一個小東西塞進了他的手裏。

“我知道,我如此離去,對你而言太殘忍了。”高小姐深吸了一口氣,她小聲說道:“但這對於你我來說,都是做好的選擇。”

豬剛鬣神情錯愕的低下頭,對上的卻是高小姐靜若秋池的眼眸。

似乎他的視線,未在高小姐的眼中,驚起一絲波瀾。

“可我……”豬剛鬣的嘴唇有些顫抖了:“我不能沒有你。”

“我已經失去了一切,我的所有親人都死了。”高小姐聲音裏夾雜著些許沙啞的說道:“可我這不還是活得好好的?誰離開了誰,都能繼續走下去。”

豬剛鬣一時無言,他打開手掌,卻見一根雕篆精美的黃雀發簪靜靜的躺在掌心中。

“這是我的發簪,這是我能留給你的最後一點東西了。”高小姐仰起頭,她直視著豬剛鬣說道:“不管是神是妖,你都是我的朱大哥,我現在就要走啦,你也要去尋找你的生活了。真的很謝謝你在這麼長時間裏,給予我的那些保護和照顧,我會一直記得的。”

她頓了頓,聲音小小的說道:“不管前路如何,我希望我的朱大哥可以一直那麼勇敢。”

隨著她輕柔的話語,豬剛鬣的眼底倏忽間閃耀過了一絲光芒,但待到他再回過神來,高小姐的身影已經很遠很遠了。

煙雨故人,隨風而逝。

此時,廢墟之上,隻留了豬剛鬣一人。

此刻的他,似乎在這偌大天地間,依然無家可歸。

……

很快,暮色低垂,時分入夜。

普什卡小鎮再一次歸於萬籟俱寂,而今晚不同以往的是,昔日的屋舍儼然已經化為了一片殘垣斷瓦,在朦朧的月色下,大地好似布上了一層純白的雪。

在小鎮中一條幾乎被瓦礫徹底掩埋的小徑上,豬剛鬣那肥碩的身影一步三晃的從堆積如山的廢墟間走了出來。

他還是那副駭人的模樣,一張醜陋的野豬臉泛得紫紅,他一手搭在落於肩頭的釘耙杆上,一手拎著個不知從哪裏尋來的酒葫蘆,踉踉蹌蹌,顛三倒四。

在邁出了幾道蹣跚的步子後,豬剛鬣終於一個腳底沒根,重重的歪倒在了路旁的一棵老樹上。

他斜倚著老樹,像隻離了水的魚似的大口倒氣,順帶從胸腔裏擠出幾個渾濁的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