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旁邊的後土卻神色複雜地看著帝俊，隻覺得對方臉上那一抹溫和的淺笑格外刺眼。他專注地看著常儀，看著常儀伶牙俐齒地罵錦娘，眼神那麼專注，裏麵溢滿了溫情。這個時候的他哪還有半點妖皇陛下的影子，分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
眼底湧動的熱意不受控製地滾出眼眶，後土緊緊地閉上眼睛將那股熱意壓回去，心上的酸澀卻一遍又一遍地衝刷著她的神經。
再睜開眼，她依舊是地府的孟婆，而不是軟弱的後土。
“帝俊，三界之勢已成定局，這是天道既定的法則，就算你拿到招妖幡又能怎樣？逆天而行的後果你比我更清楚！”
帝俊卻緩緩地笑了，既不是爽朗大笑，也不是帶著譏諷的笑，就好像隻是單純聽到了好笑的事而已。
這世間似乎所有人都以為他既然回來了就一定會做什麼，妖族不寧，巫族不安，天庭惶惶，天道驚恐。仿佛生靈塗炭天崩地裂大道坍塌之日就在眼前，真是蠢得可笑。
他不過是要拿回屬於他的東西而已，然而這話說出來，誰都不肯信。
隻除了，常儀。
帝俊懶得回答這種蠢問題，但是不代表常儀能看著他被人質問。當即臉色轉冷，儼然一個被點燃的小炮仗衝著後土反問：“既然拿到招妖幡不能怎麼樣，那你們多管什麼閑事？你身為天道認定的輪回指引者，不在奈何橋邊端水遞湯指引亡魂跑來多管事，這事兒天道知道嗎？你玩忽職守請人代班私下裏看總裁嬌妻帶球跑這事兒天道知道嗎……”
“噗……咳咳咳，噗哈哈哈，不好意思，實在沒忍住，哈哈哈哈——”後羿實在忍不住笑噴了，牽動身上的傷一陣鑽心的疼。
後土和錦娘臉上神色忽明忽暗，尤其後土，臉都漲成紫紅色，恨不得開個地縫鑽進去。
被常儀這番炮仗式劈裏啪啦的指責一說，場中壓抑對峙的氣氛反而減弱了。拜她的伶牙俐齒所賜，後土和錦娘齊齊潰敗，無言以對。
常儀話卻沒說完，後羿一開口她倒是想起來了，指著他對後土道：“哦，對了，你們巫族這兒還有個想攪風攪雨的呢，管我們妖族的事之前能不能先把自己家清理幹淨？”
這下子後土臉色更差，後羿也被她堵得沒話說了。
帝俊卻輕聲笑了起來，低沉的笑聲仿佛古琴上流淌的琴音，聽在耳中落在心上，常儀立刻不說話了，心裏卻忍不住嘀咕，笑什麼笑，她說的可都是大實話。
“這才是你。”帝俊忽然開口。
短短四個字，聽得常儀心神微頓，隨即自己也笑了，心上仿佛搬開了一塊大石頭。算起來，這還是回來以後第一次這麼痛快淋漓地欺負人，果然還是欺負人令她快樂。
不過嘴上卻催促道：“廢話那麼多，還不快去取招妖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