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沒有立即回答父皇,而是扭臉向身邊的尉遲敬德使了個眼色。尉遲敬德馬上會意,上前一步,向李淵一拱手,聲若洪鍾地回稟道:
“回稟皇上,太子、齊王於玄武門作亂,秦王起兵討之。”
“什麼?”李淵大吃一驚,厲聲問道,“太子、齊王現在何處?”
“俱以授首!”尉遲敬德回答句,說著把用戰袍包好的兩顆首級遞給李淵,“請皇上過目!”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像晴天一霹靂,震得李淵目瞪口呆,一時間竟說出話。他伸手扶著畫舫的廊柱渾身發抖,兩眼死死地盯著李世民,半天才咬牙怒道:
“你……你心真狠,竟敢對自己的兄弟下手!你殺了建成和元吉,不就是為了太子之位,為了坐上朕的皇位嗎?既如此,你何不早對朕說,啊!”
“父皇,請恕兒臣之罪!”李世民慌忙伏地叩首,辯解道,“兒臣並非為了太子之位,更不敢覬覦皇位,而是為社稷著想呀。太子不治常檢,荒色嗜酒,為天下人所詬,而齊王凶惡乖張,有謀反之心……”
“好了,你不要再當著朕的麵詆毀中傷自己的大哥和四弟了!”李淵忿然打斷道,“你想入主東宮之心路人皆知,朕又豈能不知,何必在此信口雌黃!”
此時,李淵對麵前這個活著的兒子充滿了敵意和仇恨。這種情緒使他根本不想聽對方的任何解釋,因為這場政變是由這個野心家發動,它不僅讓自己的所有計劃落空,而且還失去了兩個自己疼愛的兒子。這種打擊使他失去了應有的冷靜和理智,他衝著李世民怒斥不已,真想一刀劈下他的狗頭。
好在裴寂並沒有像李淵那樣被憤怒衝暈了頭腦,他清醒地認識到這場政變秦王取得了全麵的勝利,整個皇宮已被他牢牢控製住,倘若激怒了他,後果將不堪設想。不錯,他既然敢殺自己的親兄弟,那麼再前往走一步殺掉了自己的父親又有什麼不可能。此時此刻的秦王已經把君臣之義、骨肉之情完全拋在了腦後,他的思想裏隻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強盜邏輯。這……這實在是太可怕了!麵對這種情形,裴寂以為隻有識時務地退讓,才能保住皇上及自己的性命,否則很有可能會死在秦王那把沾滿血跡的刀下,跟隨太子和齊王共赴黃泉路。這麼一想,他便上前一步,拱手勸諫李淵道:
“皇上,秦王之言甚是有理。太子、齊王自晉陽起兵以來,沒有什麼功勞,反而妒忌秦王,肇禍蕭牆。秦王功蓋宇宙,內外歸心,今大義滅親,皇上宜趁此立秦王為太子,委以國事。如此,皇上便可高枕無憂,頤養天年了。此事緊急,請皇上三思呀!”
“你……裴寂,你怎麼能說這種話?”李淵見自己的寵臣也轉向替秦王說話,不由得又驚又怒,“裴寂,你難道也如此不明是非曲直嗎?你何故如此!”
“皇上,臣非不知其中曲直,實為皇上安危著想啊!”裴寂瞟了眼麵前一臉殺氣的秦王府兵馬,含蓄地答道,“皇上,你看秦王身邊的將士多威猛啊!”
李淵聽裴寂如此一說,慌忙掃了圈圍著自己的秦王府兵,看到他們手執刀劍殺氣騰騰地樣子,心頭不由一陣惶恐。到這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已身處險境。他清醒地意識到,如果自己再繼續得罪跟前這個透著殺氣的兒子,就恐怕要步建成、元吉他們的後塵了。他終於明白了裴寂的良苦用心,老眼裏閃著感激的光,對剛才指責他感到幾分愧疚。是呀,事已至此,他再不情願也隻能接受這筆以權換命的交易。他努力壓製住自己胸中的憤恨,使自己漸漸冷靜下來。沉吟良久,他最終接受了裴寂的主張,提起筆,用微微發抖的手寫下了手諭,同意立秦王為太子,並將國事委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