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絮最是見不得男人再她麵前流淚,但方穹言這個遭遇實在又慘到不行。
他最可憐的,不是身上有毒。而是心裏有毒。不知他怎麼想的,明明自己是精通醫毒之人,怎還能單純到如此地步。難道就因為毒能救人,他就覺得惡人也能救世嗎?
聽方穹言的意思,世上根本就隻有好人。
所有人都在說好話,辦好事,存好心。
心中清澈,一窺見底。
這樣的人,總是輕易被別人利用,但方穹言卻能夠獨善其身。
蘇絮道:“你別唉想哭就哭吧。”
於是方穹言就哭了。雙手握住她的肩,一頭斜靠在她肩膀上,像個孩子一樣低聲啜泣。
蘇絮此時的穴道已經解開,她本想趁機掙開方穹言的雙手逃跑,可又因不想傷害他那顆善良的令人發指的心而作罷。畢竟他能夠這麼長時間的擁抱一個人,平生還是頭一回呢。
蘇絮這樣任由他抱了一會兒,默然良久。
她突然開口問道:“盛長歌費那麼大功夫把你請到京城來,不是隻為紫丹閣易主之事這麼簡單吧。他說請你來給人看病的。給什麼人看?”
“皇上。”
“”
這給皇上看病不需密不外傳的嗎?這麼輕易就問出來了。
方穹言你這孩子也太沒有危機意識了吧,萬一讓壞人聽見了怎麼辦唉,忘了在他心裏這世上全是好人了。
蘇絮敢打包票,如果他信了佛,一定是這世上撞鍾撞的最賣力的和尚,而且準時。
對他,多說無益。因為有的紙張,並不是你看著它白,就可以隨便往上塗抹顏色。也並不是塗了顏色,就一定能夠留在上麵。
方穹言正是這樣一個人。煢煢孑立,雖在世間行醫救人,卻把自己活的好像身在世外一般。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他都不知。
自然,也不必知。
“方穹言,你真的不去?”
蘇絮臨走之前,再問了一遍。
方穹言猶豫再三,聽蘇絮又說不必自己接觸病人方才答應。少年眼中還有若隱若現的歡喜。
這一晚銀杏藏的很好,直到蘇絮人回來時,天都亮了,還沒有被發現。
蘇絮快速從房簷上躍過,怕被府裏守夜的家丁看見,都不敢走自己院落的正門,而是從窗戶翻進了臥房。銀杏這時睡的正香,蘇絮便沒叫醒她。輕移兩步跨至梳妝鏡前的檀木椅上坐下。
從自己身上掏出一個嵌玲瓏七彩寶珠的小的八麵錦盒,這是方穹言昨晚又偷偷摸摸塞到她袖子裏的。
真是奇怪,這孩子這麼客氣幹嘛。每次都給她帶點見麵禮?蘇絮不由得想到在盛長歌府中,開的妖孽的紫蒔花。見土即生,采摘後就變得劇毒無比,這簡直是毒藥中的瘟疫。
想想都恐怖。這次又是什麼?蘇絮好奇的把錦盒拿在手中玩弄,原來在錦盒麵上鑲的珠子可靈活轉動,擺弄到合適角度便能按下去。
有些兩兩相對,此消彼長。有些相互關聯,同起同落。蘇絮嚐試多次,實在不得其解。
應該是需要八顆珠子同時完全進入,錦盒才會打開。這還空了一個,湊不夠啊。
蘇絮又把盒在自己耳邊晃了晃,裏麵果然有清脆的嗑噔聲。裏麵不像是丹藥花草一類,倒想是裝了塊石頭。不會又是什麼毒蠱一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