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聽了隻會翻著眼睛倒吸冷氣,連“嘿嘿嘿”都說不出來了。這個結果與她想的不同,難道她還是爸的女兒?“那你就順著梯子往下爬,湊合湊合不離婚了?”不過這還真是不爭氣的父親能做出來的事。
蘇大強被問到這兒,卻將一張臉皺了起來,猶豫很久,才不得不說:“我還是要離婚,我躲在學校不回家,一定要離婚,結果你媽帶著兩個孩子找上居委會哭鬧,說我是陳世美,我拋棄他們,居委會被她煩死,通過學校來找我回家做思想工作,但我鐵了心一定要離。”
“你這鐵是廢鐵,最後沒離成。”明玉說著都想走了,原來事實是這樣,是她自己多想。
“不是我不想離,是你媽施詭計。她一次次鬧著居委會幹部把我強拖回家過夜,硬是懷上你了才作罷。她懷孕哺乳期間按照法律我不能提離婚,她就到學校吵著把房子又要回來,硬是又通過不知道什麼關係把你舅舅戶口弄進城。弄進城後她又想把才出生不久的你扔給我離婚,但我怎麼養得了你,拖著耗著,反而後來也都不提了。”
明玉徹底失聲,隻有岀的氣,沒有進的氣,剛吃的白切肉差點嘔出來。她已經無法定義她的出生,但總而言之,她未來在家庭中的待遇,在她出生前已經被注定。她的腦子被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震得亂哄哄的,都沒說一聲什麼,也不要再問什麼,直著眼睛往來路回去。
-落-霞-小-說 ^ lU oX i a^ .
蘇大強見明玉離開如見瘟神出門,“走好”都不敢說一聲,看著明玉出門消失,他連忙小跑過去將門頂上。
明玉原以為自己跌進山穀,已經做好心理建設,承認這最壞的現實,沒想到,天上還會滾下一塊巨石,正正打中她的頭頂。世事沒有最壞,隻有更壞。打死她都沒想到過,她的孕育竟是如此無恥醜陋。
她直著眼睛下樓,沒看見等在樓道邊的蔡根花,順手摸岀一包煙,一聲不吭坐進車子,以顫抖的手指抽出一支香煙,可是手指亂抖,硬是沒法將煙湊到打火機上,她氣得不行,一個人悶在車裏一口一聲“他媽的,他媽的”,都不知道說了多少“他媽的”。
如果說,最初以為自己是私生女的時候,明玉還能堅強地報以“嘿嘿”冷笑,現在,連呼吸都困難。太醜陋了,而她卻是醜陋的果子。太醜陋了,太醜陋了,太醜陋了……她還寧願是個權色交易的孽種。這樣,起碼她還能徹底脫離蘇家。
現在,她算什麼呢?她是個生來就被詛咒的。她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少自信自強,才能正視自己的出生。
災難!
她終於點燃一支煙,而一支煙很快抽完,她眯起的眼睛裏隻有熊熊怒火。如此醜陋,她卻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學哪吒剔骨剝皮換取新的出身。她又抽出一支煙,她無法開車,就坐在車上接二連三地抽。
她又想到一個更可能的可能。天曉得,她是不是媽在外麵不小心懷的野種,為掩人耳目,又死活將丈夫拖回家製造既成事實。這樣的媽,什麼事做不出來?這事兒,隻能靠把爹拖去測DNA才能最終確定了。但是,明玉知道自己不會去測DNA,這事關她的名譽,她眼下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憤怒埋在心底,然後,換上一個麵具,風輕雲淡地展示給別人:天下本無事。有人不要臉,她還要活。
她有點委決不下,是上論壇將此事拋岀,然後表態,從此自絕於蘇家,蘇家人也別來找她;還是做人厚道一點,過去的事讓它過去,她自己心裏有個節製,以後與蘇家人劃清界限,不再主動接觸。她心中偏向前者,明人不做暗事,父母做得出來,她寫得出來,自絕於蘇家前,怎麼也得走得明明白白,給大家一個說法,告訴大家,蘇家徹底對不起她蘇明玉,她本來就不屬於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