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給我聽。”

“我說不出口,你自己明天問爸或者問老三。”

明哲沒搭理明成的躲避,將沒收來的煙扔給明成,道:“說吧。”

明成將煙點上,看看大哥,見大哥一臉凶相,也一臉疲憊,仿佛老了許多歲。給還是不給?他心中堅持沒多久,就想到大哥也是媽的好兒子,大哥不會把媽想歪了。他起身,從包裏翻出那張已經揉皺的傳真,交給大哥。

傳真紙給揉得跟抹布似的皺,屋裏燈光又朦朧,明哲費了好大勁才看完,看完,不出明成所料地呆了。而且明成看到,這張本來已經皺如抹布的傳真又被大哥揉成一團。明成一言不發,等待大哥反應,他希望大哥出聲否定。一個人的否定需要另一個人的支持才心裏有底。

可是,明成等了半天,除了見大哥臉上皮肉越來越垮下來,眼神越來越悲哀,卻不見大哥的憤怒爆發。明成心裏發涼,連忙伸手推大哥道:“大哥,這是假的,捏造的,是不是?”古董局中局

“這是真的。”明哲閉上眼睛,頭無力地仰靠到牆上,臉上滿是陰影,“部分跟我從爸那裏知道卻沒寫出來的那些很符合,那些爸不肯跟我說的內容與我知道的內容前後銜接得上。明成,不要怪媽,也不要懷疑媽,知道嗎?媽很可憐,她是被逼的,誰讓她是大姐。爸也可憐,他們兩個都被媽娘家給害了。”明哲似是說給明成聽,可更是說給自己聽。他意識到,自己寫什麼家史是捅了一個大馬蜂窩。荒唐時代的有些事哪是現在人眼睛能看的,他太粗心。

反而是明成此時稍微鎮定,他嘴裏雖然口口聲聲地否定,其實早在第一眼看到傳真那一刻已經相信,知道明玉無法編出那麼匪夷所思的故事來。大哥的滿臉蕭瑟,證明大哥與他一樣為媽心痛。他將傳真從大哥手裏扯出,一條一條地撕了。反而是他勸慰明哲:“大哥,別想了,好好睡一覺。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呢?你失業過,現在不是好好的?我失業,又離婚,又怎麼了?明天太陽照樣升起。媽也照樣還是我們的好媽媽,因為媽吃了那麼多苦,媽咽下所有的吃的苦頭不說,一個人堅強地把我們拉扯大,教育成人,我更敬重媽媽。”

明哲抬起手臂,衝明成指指,有點有氣無力地道:“對,媽含辛茹苦,不容易。明成,幸虧你在家陪著媽,媽一直說你讓她開心,媽終於還能因為你開心幾年。”

終於有人肯定了明成對家的貢獻,已經憋屈了很久的明成心裏滿是酸楚,眼睛也澀澀,一時說不出話。但聽明哲又道:“可憐的媽,可憐的爸,可憐的明玉,怪不得媽一直看明玉不順眼。這一下,我終於明白明玉為什麼不接我電話,短信也不回,她想與蘇家決裂了,她也是個可憐人,從小沒得到幸福。明成,以後我們兩個對明玉好一點,多記著她是我們一個娘胎裏爬出來的親妹妹,別記著以前的仇,那些仇都是曆史原因造成的。你們兩個現在都鬧得不能見麵,這不行。我們兩個作為哥哥,也作為以前占了家中較多母愛的人,以後得多謙讓明玉,平衡她以前吃過的苦。你在明玉那兒遭的罪,你能忘就忘了吧,不能忘把氣岀到我頭上來。”

明成既覺得大哥說的有點道理,又有點不以為然,“不錯,她以前吃了苦頭,但她現在能耐,她現在報複心有多強,你知道嗎?大哥。她事事針對媽,針對我,你以為她這份傳真是跟你一樣的做家史那麼好心?她是存心惡心我氣我。就像她在看守所放我出來時候搜集我的窘態說要去媽墳前燒給媽看,她存心惡心媽氣媽。好了,她如願了,她事事把我算計在手心裏,我怎麼還敢接近她。媽已經看死她,大哥你別勸我,我聽媽的。”

明哲不得不堅決地道:“對待明玉這件事,媽做錯。媽把她對爸這個人和對娘家強迫她做事的惡氣都撒在還是孩子的明玉身上,這很不理智。明成,這一點上你聽我的,我相信明玉把傳真發給你,是因為她知道身世後自傷,因此想脫離蘇家,這傳真,她是想以此給我們一個交代,讓我們,特別是我,以後別找她。我們別誤會她什麼針對你,她最多算得岀你會上門去打她或者責問爸,這都不是她願意麵對的,她怎麼可能算得出你與舅舅的債務問題和你與朱麗的矛盾。你別把她想岔了,媽是有原因的,媽看到明玉心裏有疙瘩,我這次總算通過家史找到答案,你就別跟風了。明成,聽我的,蘇家已經少了媽,不能再讓明玉離家。媽也肯定不會願意看到明玉離家,否則小時候就可以把她送人,你好好想想,別什麼都怨到明玉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