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的回帖,明玉心頭如啞巴吃黃連,再也無法給一句“懂什麼”。因為她前不久才剛教育小蒙,作為強者,與弱者計較平等,是沒品,是霸道。她知道作為強勢的人,即使心中張牙舞爪,平日裏也得將手腳捆住了別顯山露水,是為人品。可如果不是今天看到這些個回帖,她還沒好好意識到,在蘇家,她現在已經不再是受盡欺負的小可憐,風水輪流,她已經成為蘇家絕對的強者。甚至,因為母親的去世,明成的無用,明哲若有若無的醒悟,和父親的懦弱,包括這篇反映出來的明成的態度轉變,她在蘇家已經沒有對立麵。

她竟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蘇家的強者,而她卻依然咬牙切齒地淪陷在對過去生活的敏感憎恨之中,無以自拔。不知己不知彼,是兵家大忌。不知己不知彼,同樣也是生活中之大忌。

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她是哪年占了蘇家的風水高地?是經濟實力超過蘇家總和的那一天,還是母親終於口舌不敵的那一天,或者是母親去世那一天?

為什麼她心理上一直沒以為自己強勢?為什麼她直到剛才之前,還一直在以為自己是個受迫害者?如今知道了自己強勢,她又該不該為她在蘇家強勢的所作所為道歉?諸如打壓明成,威脅老父,冷遇明哲?

明玉知道,自己是異常地不甘心。

好在上班時間繁忙,容不得她靜心多想。很快,秘書就通知她有會議要參與一個開頭,有人要約談。

一樣的文章,兩個人看。明成起床吃飯,是很簡單的稀飯鹹菜,生活水平倒退到小時候還住在學校宿舍的年代。他是捧著飯碗看後麵的回帖的。看完之後,對那些道德製高的言論嗤之以鼻,雖然知道那些人罵的是中的女主實際上的明玉,他的身份在裏麵是個陪襯還輪不到挨罵,可心裏還是實事求是地罵一聲“狗屁”,都是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

他吃完飯,將飯碗往桌上一擱,便找出但丁的《神曲》,翻出一句他以前曾深為感慨的話,以作為對父親這種人的評價,和對那些不腰疼人回帖的反駁:文中“父親”角色,是懦夫的典型。但丁在《神曲》中有說,“地獄之走廊,懦夫受刑之地……這些都是無聲無臭的懦夫……他們對於上帝既不反叛,也不忠實;他們是隻知自私自利的騎牆派。這一班幽靈既為天國所擯棄,因為天國要保持他的純潔,又不為地獄所收容,因為罪惡之徒尚有自誇之點呢……他們既沒有寂滅的希望,隻是過著盲目的平庸生活,也沒有改進的可能。世界上對於他們沒有記載;正義和慈悲都輕視他們。我們也不必多說他們了,看看就走吧。”但丁以降,我終於在中國看到有人為懦夫奔走疾呼,我終於看到中國犬儒遍野。悲哀啊,那些自以為慈悲自以為人性的人,當你們自以為是地維護一個自私自利懦夫的同時,你們扼殺了一個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