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諾眉頭微皺,心頭有種莫名的酸楚。
遠處的山頭被太陽的餘暉灑上了刺眼的金光,安諾眯了眯眼睛,收回了視線,看向身旁的奶奶,“發生了什麼嗎?”
關於言家,言肆其實都沒有怎麼跟安諾提過,就算曾經提及,也不過是告訴了她,自己的父親年輕的時候出軌,如今外麵都還有個私生子罷了。
至於所有的細節或者往事,他從來都沒有說過。
湛奶奶帶著安諾走到了花園裏,石桌上放著一壺泡好了的花茶。
老太太每天都會在這裏放一壺花茶,傍晚時分坐在石凳上,一邊品茶一邊看夕陽,過著一個人不受打擾,無拘無束的日子。
安諾倒好了茶端到了奶奶麵前,順便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在她的對麵坐下,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手指有些控製不住的發抖。
可能是受奶奶情緒的影響,安諾覺得有些不安。
那張歲月已然留下了痕跡的蒼老臉上,滿是怨恨和歎息,甚至還有悲痛。
老太太低頭喝了一口茶,握著杯子開始給安諾講起了過往。
“小肆小的時候很調皮,跟阿紹他們幾個,成天打成一團。後來他就開始慢慢變了,變得沉默寡言,也不喜歡再跟別人出去玩了。”湛奶奶歎了口氣,“最初的原因,可能就是那一次一蘭走了之後吧。”
“那個時候,小肆還不到六歲。一蘭當初也隻是賭氣出走,隻帶走了還是個嬰兒的未晚,把小肆留給了言明。”
有句話叫做虎毒不食子,可惜湛藍沒有想到,言明能喪心病狂到那種地步。
那個時候,言肆隻知道自己的父母經常吵架,母親以淚洗麵,他卻還不懂是為了什麼,直到林一蘭帶著自己的妹妹離開之後,言明才開始慌了。
他不是怕自己的發妻跟他離婚,而是怕他們離婚之後,他得不到財產。
在言明的眼裏,言家能有如此的成就,林一蘭不過隻是輔助了他的事業而已,主要還是因為他自己有本事,所以他不會讓公司和家產都因為他出軌,而落入林一蘭手中。
更何況那個時候,他在外麵已經有了情人,對林一蘭就更是淡薄了。
林一蘭那個時候似乎是鐵了心想要離婚,言明卻不肯,變著法的哄她回家,但是她不肯。
於是言明也惱了,在年幼的言肆再三問他,媽媽什麼時候回來的時候,把他關進了地下室。
言明一連幾天沒有回家,都在情人那裏呆著,畢竟那個情人,也給他生了個兒子,會纏著他叫爸爸,會懂得討他歡心,而不是跟言肆一樣,隻會調皮,還不知道討好人,每天都在追問他,煩都要煩死了。
家裏的下人也被言明放假了,言肆被關在地下室,關了整整四天。
沒有食物也沒有水,陰涼潮濕,暗無天日。
在溫柔鄉裏呆了好幾天的言明,似乎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親生兒子,回家之後打開地下室的門,言肆已經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了。
小小的人,縮成了一團,就連呼吸都變得微弱。
言明把他送去醫院後,借此來給林一蘭打了電話,甚至拍了照片,告訴她是言肆因為她不在家思念過度,不肯吃東西又哭又鬧,才造成了這樣的一個場麵。
林一蘭不忍心,又帶著言未晚回來了,一邊照顧她,一邊守著言肆。
言明那幾天也裝成了一個慈父的樣子,守了言肆好久,林一蘭都快覺得他是真的心疼這個孩子了,隻是在言肆醒來的第一時間,言明確定了他有意識了之後,才警告著開了口。
“你媽問起來就說你是生病了發燒而已,其他的敢多說,下一次我就把你妹妹關進去。”
言外之意就是,言肆不能告訴林一蘭,是言明把他關進地下室才讓他變成這樣的。
年幼的言肆第一次看到自己父親那樣冷漠警示的眼神,乖乖的點了點頭,生病之後變得虛弱的樣子,也沒了平時跟容紹他們在一起的活力,整個人安靜的躺在床上,一言不發。
那黑暗的四天,大概就徹底的改寫了他的人生軌跡。
言肆以為是自己的話太多了,問題太多了,言明才把他關進了地下室的,所以後來他也不再問了,甚至連出去玩都很少了。
“這個事情,是我走了很久之後,下人才告訴我的。”老太太的眼裏噙滿了淚水,一想起當初言肆所經曆的事情,就仿佛自己也走過一遭。
下人在回來之後,發現地下室的門沒有關,裏麵還有很多劃痕,地麵上歪歪扭扭的寫著言肆的名字,大概是他在黑暗中,用一旁放著的雜物寫出來的,門背後還有星星點點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