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已經很久沒有在別人麵前委屈的哭過了,再疼再難受都給忍了下來。
不是沒有人保護過她,隻是一兩次之後就覺得晦氣了。
大概這世界上很少有人跟她一樣,總是給人帶去危害和災難,像一個掃把星。
今天晚上慕南渾身戾氣的出現,卻像是冬日裏照進了一束陽光,把天都撕開了一個口子,直直的照射著她。
黎若靠在慕南的懷裏,抽抽噎噎的,小臉上滿是淚痕。
“我帶你去醫院。”慕南的口吻變得急了起來,拉下她的手臂看了一眼。
白皙的手臂上好幾處擦傷,還沾染著灰塵,腿上也有淤青和傷痕,燈光昏暗的車內,那張小臉上的紅痕和淤青清晰可見。
慕南的呼吸一滯,手指都攥緊了些。
“好。”
黎若沒有拒絕,隻是吸了吸鼻子,鼻尖紅紅的,半個人都被黑暗所籠罩著,卻又讓人感覺到鑽心的疼。
慕南深呼吸了一口氣,按捺下了自己的衝動,“你的手機呢?”
“被方少俊扔了。”黎若依舊還有些顫抖,“本來想給你打電話的,還沒來得及打出去,就遇到了他。”
她每個月花錢買的安穩,也隻不過是在給這個家裏的人出去鬼混,至於父母的那份工作,說到底,他們也覺得可有可無了。
反正有黎若,反正他們不要臉。
很不要臉。
一家子人都是像土匪一樣的刁民,仗著自己什麼都不懂,就無所畏懼。
如果說之前陸長遠是拉下老臉守在安諾公司,想要讓安諾救助的話,那麼陳欣和方慶就能在方少俊的慫恿下,直接去安諾的公司鬧事要黎若的消息,反正也沒皮沒臉。
至於鬧什麼,就是她們自己胡編亂造看心情了。
黎若的恐懼就來自於這些,哪怕是她可以躲在國外不回來,哪怕是她能夠有資本單獨出去闖,畢竟以她現在這樣的能力和地位,做什麼都不用受到這樣的傷害。
可是沒辦法。
方少俊知道她的學校,甚至可以直接帶著人鬧到學校去,口耳相傳也好,拉橫幅也罷,反正所有無理取鬧的事情他們都能做的出來。
方家的人可以說黎若不贍養二老,不照顧家庭,甚至還能去安氏集團的門口宣揚,去跟那些不相關的人戳黎若的脊梁骨。
黎若跟安諾不一樣,她沒那個膽子。
“這個世界最先同情的都是弱者,越慘越能引人注目。”
“我們把你養這麼大,就是要讓你知恩圖報的。”
“別覺得混進了上層社會的圈子你就能改頭換麵了,說到底你也不過就是個農村丫頭。”
這些話,她聽過無數遍。
有的是別人說的,有的是家人說的。
她可能也算是弱者,在這一切都被擺明了的時候,但是在不知情的人眼裏,黎若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不孝女,為人冷漠,對親人心狠,一年到頭也不會回去幾次。
不過她們也沒有說錯,她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村丫頭,從下接觸的就是那些低賤的辱罵聲和嫌棄。
這個世界改變一個人太容易了,所以她變得越發的懦弱,身邊的朋友越多,越是看到家人那種像惡狼一樣貪婪的眼神,她的顧慮就變得多了起來。
甚至今天晚上鬧的這麼一出,黎若坐在車上的時候,都有些恍惚了。
她跟慕南在一起,到底是不是個累贅,她有沒有勇氣為了慕南去掙脫這一切,她不知道。
……
——
到了醫院之後,慕南直接把黎若打橫抱起來進的醫院,黎若整個人都窩在他的懷裏,十分嬌小,臉上的眼淚也已經幹了,靜靜的靠著。
慕南的腳步有些急,直接給抱去了急診,把黎若放好之後,看到醫生給她消毒的時候,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深邃的眼底也有了淩厲的寒意,一想起方少俊一行人的樣子,就恨不得想殺人。
黎若抬頭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垂著的一隻手緩緩的抬了起來,忽略掉了胳膊上的疼痛,握住了他的手,輕輕的捏了捏他的指尖。
越是無聲,就越是讓人難安。
從急診出來的時候,黎若手臂上和腿上的傷口滿是藥水的痕跡,也被包紮了起來,看上去特別嚴重的樣子,其實這個時候,她倒也沒那麼怕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打,隻不過當時是在那麼多人的情況下,她慌了而已。
現在包紮好了,慕南也在,她也就沒什麼害怕的了。
可是身旁的男人一直沉著一張臉,跟平時完全不一樣,就算是牽著她的掌心依舊溫熱,但是卻周身卻像是散發著寒意。
原來真的生氣時候的慕南,是這樣的。
黎若忽然就頓住了腳步,抬眸看著男人的側臉,站在醫院的門口,眼眶微微的有些紅了。
手臂上的拉力讓慕南回過了神,側目看了黎若一眼,那種冷冽的視線忽然就變成了關切,“怎麼了?還疼?”
黎若搖了搖頭,鬆開了他的手,忽然就上去抱住了他的腰身,半晌沒說話。
慕南的指腹蹭著她的頭發,眸色幽暗。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不讓這樣的家人自生自滅,為什麼給他們拿了錢,他們還會侮辱我?”
上一次,她給慕南講的那些,其實不過就是九牛一毛而已,粗略的講了個大概,如果講的太過於細致,黎若覺得那兩瓶酒可能不太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