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十一月, 渭城迎來最安寧的日子。
亂軍被黑鷹騎盡數趕往上南以北,張闊等軍逃到了河對岸。夜那麼靜, 將士們聚在河塞練兵。據說繼續打下去, 還得再修一條水路, 那是一場持久戰, 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落定。
初秋的風絲絲縷縷,帳簾下那般安逸。深宅房中隻剩安然, 時不時有小孩從廊外奔過。那是靜姝收養的孩子, 來了三個月, 已經可以肆意奔跑。
渭城比起其他所有地方都要來得安寧,畢竟是晉北王的老巢。他用所有固防穩定九州的安危, 偶爾想想,他身上的擔子的確很大。
無關男人的私心, 他實則也在憑本事做事。尤其在這動蕩不安的時代,唯有穩定好局勢, 方可給心愛的人一處安穩的辟護。
窗外又起了風, 不勝先前那般燥熱。這樣的夜,已經不能肆無忌憚入眠,府上越來越熱鬧, 奶娘嬤嬤成堆,畢竟就在三個月前的那一夜, 府邸迎來了新的小生命。
那是一個不安躁動的夜晚, 大概知道即將臨盆。某人幾乎沒有離開過, 正巧那夜他們一起遊湖回來, 入得府邸剛巧就發作了。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嶽靈一定不知產子會疼成這般模樣。她覺得自己快死了,產房內,所有嬤嬤產婆圍著她轉。要她使勁,而蕭烈更不避諱,親自守在她床側,握住她的手,從未有過的心驚。
若不是女子提醒他在這容易讓人分心,他或許真的會一直守下去。
對於這個時代的男人來講,守在女人產房內是不被允許的。可當時的蕭烈已經急火上頭,嶽靈從未見他如此失控過。孩子出不來,他不忍她受苦,那副前所未有的慌亂,比她還要煎熬。
心急如焚,她的驚呼讓人心亂。疼了大半晚上,她用盡全力,握住某人的手,直到黎明前夕方才順利產下孩子。
頭胎是個兒子,剛出生時像隻皺巴巴的小老虎。疼的奄奄一息的嶽靈側頭瞧他,小家夥癟嘴,似乎不滿周遭的鬧騰。
那家夥毫無意外長得很像爹爹,除了耳朵有些像她。當然也隻是一點點,這讓她很不滿意,時常抱著他輕輕呢喃。
然後經過那夜的心驚,鬼門關裏走了一遭。那男人實在擔心,任那戰場上殺生震天,可碰上她,竟是這般無力。
他們決定三兩年內都不再要孩子,當然這隻是承諾。孩子的到來靠緣分,尤其有了娃,她更加沒時間再分心了。
兒子小名叫團子,大名蕭北翎,任她再吵著不生不生。可有了團子,她到底是心疼的。
成日守在帳中圍著兒子轉,小家夥也可愛。最愛衝著娘親笑,隻要娘親抱著他,他就開心鬧騰。所以嶽靈習慣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倚在屋內逗團子開心。
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肉,他的笑能讓做娘的徹底柔軟下來。溫柔地嗬護他,比起從前更添幾分女兒家的柔情。
娘倆親昵得很,似乎完全沒那爹爹什麼事。
嶽靈沒有奶,一切都靠奶娘。好在家裏並不缺,夜深喂完奶,底下人會再把團子送回來。
蕭烈仍舊會經常回家,前營離府邸不算遠。他出去三五天就能回來,然而自打有了團子,他每每回來都如空氣一般。媳婦兒跪坐在床上替崽子坐小鞋,他推門而入。除去外袍,站至床邊。
女子還是會抬眸看他,衝他樂,回頭繼續逗她的親親寶貝兒子。男人沒辦法,隻有俯身從後將她抱住,打量那粉雕玉啄般的小人兒,目光停留在妻子臉側。
團子抱著娘親的手指,而他爹則親吻他娘,深深一口,啄在她耳邊。
“這麼早就回來了?”
騰出空隙將小家夥抱到旁邊小床上,嶽靈抬首問道。而那男人順勢半躺,鬆開手腕上的皮護。
“外麵沒多少事,回來看看你們。”
屋裏暖,她穿得不多。睡袍緊緊貼在身上,薄衫薄裙,露出一截粉嫩的小腿。她瘦得快,尤其照顧團子,更加耗費體力。
完畢後回依依不舍回到榻邊,團子睡了,她行得小心翼翼。到了床前被他一把攬入懷中,溫熱的倚靠,十足心安。
“五日後是兒子的百日宴,有些賀禮你得過目一下。”
撐住他的胸膛,女子微側身攏開長發,隨後靠住他,
“你看著辦,我不插手。”
“其中幾筆出手闊綽,我倒不敢貿然決定。”
倆人在帳子裏談及瑣事,蕭烈倒是無心。如今府裏頭的事他幾乎不管,除非她當真應付不過來。
午夜靜謐,團子睡得乖,難得不吵不鬧。做爹的迎來自己的時間,抱著懷中嬌軟,翻身壓下。
“誒……”
一陣低呼,大概知道他要做什麼,畢竟好久都沒有。而且從懷孕到現在他一直安分得很,算起來也快一年了。可是團子吵醒後很難再睡,做娘的不得不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