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輛藍色的本田轎車奔馳在滬寧公路上。一麵醒目的英國國旗覆蓋在車棚棚頂上。
英國駐華大使許閣森坐在舒軟的車廂裏,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唉,咱們大英帝國還是有帝國之威的,一路上日軍關卡放行,行駛了5個小時,雖然路麵坑坑窪窪,可也沒遇到什麼麻煩。”想到這兒,他的嘴角一絲笑容竟然不知不覺中爬上了眉角。
下午2時左右,車減速在靠近上海的嘉定路上像蝸牛似的前進,路麵已被日軍炸得不成樣子。許閣森正閉目養神,一陣轟隆隆的馬達聲即刻使他大吃一驚,汗水汩汩往外湧。
說到就到!一望無雲的天空,兩個黑點眨眼之間由遠而近,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印有太陽旗的兩架日本戰鬥機出現在汽車上空。
“嗚——!”飛機拉了一個長調,立即俯身衝了下來。近了,近了,覆蓋英國國旗的小汽車、全副武裝的駕駛員!“轟隆”一聲巨響,巨大的汽浪衝得許閣森大使睜不開眼睛。
司機急忙沿“S”形拚命向前疾駛,兩架日軍飛機見狀,在轎車轉彎的刹那間,一顆炸彈準確地擊中了小轎車,騰騰的烈火伴隨著煙霧一下子燃燒起來。
兩架日本飛機並不死心,又是兩枚炸彈。緊接著在上空盤旋,虎視眈眈地盯著汽車燒焦才揚長而去……
一份絕密電報即刻送到了蔣介石辦公桌上:許閣森大使汽車下午2時遭敵機突襲,車毀身負重傷,正全力搶救。
蔣介石一掌重重地擊在茶幾上:“要不是我軍務在身,豈不現已成了一具死屍!”
蔣介石用手帕擦了擦自己額上涔涔流下的汗珠,“可日軍為什麼單單隻炸這一輛小轎車?難道日軍不怕違背國際公法的罪名,僅僅是為了炸英國大使嗎?”
蔣介石喝一口濃茶:“日軍飛機出現,與我去上海督戰這麼巧合?”
封鎖長江要塞江陰計劃的流產又浮現在他的腦海。一個朦朧的想法使他大吃一驚:莫非軍部有人泄密!
一團團的迷霧沒有解開,又一個迷霧又慢慢地向蔣介石飄來……
這天清晨,涼風習習,昨夜下了一場雨,氣溫也降到8月連續高溫以來最低的一天。
在南京城東黃埔路中央軍校,蔣介石正悠閑地在一塊綠茵茵的草坪上閉目深呼吸,雙掌緩慢向上……打半小時的太極拳成了他的生活習慣。
軍校大禮堂卻早已盈著一種緊張、忙碌的喜慶氣象。
陳誠來了,白崇禧來了,汪精衛來了……陸軍大學全體師生、黨政軍各部長官都來了,今天是“總理紀念周”開幕的第一天。蔣介石將親臨會場作動員報告。
由於出了兩次差錯,人人都感到今天的會場像一張密密的網:荷槍實彈的軍警和狼犬、形形色色的軍統、中統便衣;各個角落的監視器;從中山東路到黃浦路上,軍隊已經戒嚴。
軍校學生總隊長惠濟擔任總值日官,每一個來人,每一輛車,通行證、車牌號一一核對並登記後才能進入中央軍校。
8時整,雄壯威武的中央軍校與陸軍大學組成的隊伍在歡快、莊嚴的軍樂曲中走進會場。
蔣介石習慣性伸出手臂,用五指端端正正地把頭發向後梳了梳,又對著鏡子整了整馬褂,最後熟悉了一遍演講稿,準備訓令。
與此同時,一輛行政院的車悄悄地開進這軍校校園。
“證件?”憲兵立即上前。
“都是行政院的,天天見麵有什麼好看的!”車內沒有開燈,一個人大聲地發了一句牢騷,塞過一包香煙。
“還是要例行檢查!”憲兵仍然堅持,在僵持的此刻,總值日官惠濟帶著一幫人走了過來。
轎車忽地向後一退,猛地轉了一個彎,衝出校園。
惠濟旋即抓起電話:“我是總值日惠濟,全體注意,有兩名可疑人員混入校園,正在追捕,任何人不得擅離自己所處位置,蔣校長推遲進入會場。”
蔣介石像中了定身法似的待在那裏。
會場靜得隻有嚓嚓的鍾聲在響著,死一般的黑夜。
3分鍾後,與會者又聽到報告:“兩名可疑人員已經逃走!會議如期舉行。”
蔣介石如大夢初醒,強壓住自己的怒火,鎮靜地走上演講台。
“敵人怎麼這麼快啊!”蔣介石走下台階時,這個問題即刻又浮上了他的腦海。
蔣介石生氣地坐在辦公室裏,向戴笠、穀正倫、徐恩曾大發雷霆:“你們這群草包,你們是幹什麼用的?白吃飯!8月份已經3次出事了。為什麼我的計劃剛一製定,日本人便有所行動?我感到很顯然我們黨國之內出了敗類。你們不是專門負責特工的嗎?怎麼直至今天仍沒有一點動靜!限你們1個月內查出叛徒,否則軍法處置!”蔣介石甩手走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