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家裏都如此,自己再糾結,反倒顯得心有齷齪。
梅大沒有一絲不自在,直接進了曉青的屋子。
富春居雖有江南院落之形,卻因為氣候的原因,屋裏不得不盤火炕,如此一來,便有些不倫不類,但曉青卻喜歡,就像南北廚子之爭一樣,誰規定南派廚子就一定要做南菜,北派廚子做了南菜又如何,兼納並蓄才能創新發展。
梅大吃飯的樣子雖然快,仔細看卻發現頗有幾分優雅之態,隻不過,熱氣蒸騰熏在他的麵具上,看上去有些別扭。
曉青本想張開讓他摘了麵具,又覺不妥,隻能忍著,他吃完了,仍把碗收拾進灶房洗了,曉青把暖壺子裏的茶倒了一杯遞給他。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屋裏一時異常安靜,隻聽見外頭簌簌的落雪聲,不知過了多久,梅大拉她的手過去寫了幾個字:“想不想出去走走?”
曉青愣了愣:“去哪兒?”話音剛落就被梅大拖了出去,到了側門外,曉青看見外頭拴著一匹高頭大馬,還沒回過神來已經被梅大舉上了馬背。
曉青嚇了一跳,急忙抓住馬鞍,所有的運動裏,唯有騎馬是曉青死也學不會的,林杏兒說她是笨蛋,這麼簡單的事都學不會。
曉青卻不覺得自己笨,人嗎各有擅長,哪可能十項全能,比騎馬自己是輸給了那女人,若是比攀岩爬山,一百個林杏兒都不是個兒。
不過馬還真可怕,之前騎驢沒覺得如何,可驢子跟馬哪裏一樣,驢子溫馴矮小,而且,自己坐在驢子背上的時候,是大哥周泰牽著的,除了有些顛,曉青覺的跟坐在凳子上的區別不大。
可這是馬,高頭大馬,大概覺得曉青不是主人,頗有些不爽的刨了兩下蹄子,打了個響鼻兒,曉青都快嚇死了,剛要跟梅大求救,梅大已翻身上馬,曉青就覺身後一暖,被他拉進了懷裏。
曉青還沒來得及害臊,馬嘶鳴一聲,接著就衝了出去,這速度跟騎驢沒有絲毫可比性。
曉青能做的就是以有些奇怪的姿勢趴在梅大懷裏,兩隻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裳,感覺寒風卷著雪粒子從兩人身邊急速滑了過去情有獨鍾之白蒙蒙。
好在梅大的鬥篷寬大,幾乎把她整個罩在了裏頭,倒沒覺得多冷,隻是感覺到身下高頻率的顛簸,想來速度一定不慢。
等馬停下來,曉青覺得自己都快顛散架了,卻仍有些說不出是興奮還是羞澀的東西,在心裏慢慢發酵,仿佛酒曲,就是不知什麼時候,會釀出美酒來。
馬停了,梅大卻並未放她下去,而是把鬥篷扯開,眼前頓放的美景,讓曉青幾乎忘了寒冷,原來大明湖的雪景可以這樣美,遠山近湖,雪花飛揚,就像一副最真實的水墨畫,哪怕隻是單調的顏色,卻有著驚心動魄的美。
不過,這算不算她跟梅大的第一次約會,即使兩人都沒說話,隻是靜靜的靠在馬背上,卻讓曉青生出一種類似私奔的感覺,有那麼一瞬,甚至覺得跟身後的男人從此策馬天涯也是一件不錯的事兒。
曉青也不知自己跟梅大現在算怎麼一種關係,從大明湖回來之後,恢複了之前的相處模式,梅大仍管著富春居的瑣事,順帶幫曉青劈柴提水幹些力氣活。隻不過也有些小變化,例如兩人吃飯的地方從灶房挪到了曉青屋裏。
梅大一回來,順子跟狗子就老實多了,不知為什麼,兩個小家夥最怕梅大,隻梅大在曉青這兒,她這兩個小徒弟就再不見影兒的。
不過,一個月的苦練,兩個小徒弟的刀工倒是大有長進,如今曉青隻讓他們練兩個時辰,其餘就去灶房瞧著高炳義做菜。
這一個月曉青也不是總在屋裏待著,得了空便幫高炳義把南菜的做法都捋了一遍,高炳義是一個有天賦又努力的人,經驗技術樣樣不缺,隻是對有些菜的理解不是很清楚,卻相當聰明,一般曉青點他一句,或曉青做一次,他就能領悟。
也因此,高炳義的廚藝可說一日千裏,如今富春居大都是他撐著,隻是遇上拿不準的,或者尤其要緊的客人,才會過來請曉青,如今請曉青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有高炳義在,曉青估計等明年開春,自己就可以離開齊州了,下一站她準備去成都,想看看這古代的川菜到底跟現代有什麼不同之處,卻又有些舍不得,不是舍不得富春居,而是院子裏正在劈柴的男人。
天冷,柴火用的雖然多,可也用不著天天劈啊,但這男人仿佛把這個當成每天必須幹的事兒一樣,天天都得劈半天,劈好的柴用不了,曉青讓狗子順子倆人搬前頭灶房去了很多,可這男人卻依然每天都劈,曉青勸了不聽,也就由著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