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城的事情,雖然不是他的錯,但還是在他的心裏留下了不少的陰影。
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因為李東從中搗亂,最後又讓他從這個衛生院滾出去呢?
心裏忐忑著,蕭逸塵也就不敢說話。他微微地抬起眼皮看了一下李東,李東的臉像是下了一層霜。
李東本以為蕭逸塵一定會嚷嚷著向他解釋的。比如事情著急啦,比如一心隻想著救人啦,比如死在醫院裏,醫院的名聲也不好聽啦……
可奇怪的是,蕭逸塵竟然半個字都不說。隻是像個木偶一樣定定地站在李東的麵前。
李東愣了一下。幸好,他腦子還算靈活。很快就繼續說道:“你既然都犯錯了,我們醫院也總得要錢。那家夥……算了,現在這髒了的屁股,你自己得擦。等會,你給那女的再把把脈,說她必須住幾天院。否則,到時候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醫院不負責。”
“什麼?”蕭逸塵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相信地看著麵前的李東。
李東眼睛一瞪,粗聲粗氣地大聲喊道:“有什麼不妥的嗎?你要是不願意幹,那就從我們醫院裏滾出去。我呸,你這是吃爺飯穿爺衣,不知道我爸這醫院,每天花錢如流水。”蕭逸塵是打死也不願意做這種事情的。從小,家裏人就教育他,做人必須坦坦蕩蕩。還有,要有古道心腸,遇到別人有困難,能夠幫一把就幫一把。
昧著良心騙人,即便是沒有這份工作,蕭逸塵他也絕對不會去做。
“那我還是滾出去吧。”蕭逸塵回答得很幹脆,沒等李東反應過來,他就來了個漂亮的一百八十度轉彎。
抬腿,邁步,稍稍挺直了身子,不到半秒鍾,屋子裏就隻剩下了蕭逸塵十分幹脆的腳步聲。
這樣的結果,完全不在李東和老李頭的意料之中。老李頭從衛生間裏走出來,踩著小碎步想要把蕭逸塵追回來。
李東好像早就料到老頭子會追人。他“霍”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把拽住了老李頭的衣襟,對著老李頭喊道:
“你個死老頭子,那種不懂變通的人,你還追他幹嘛?”
老李頭回過頭,咬著牙,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沒有蕭逸塵,我們這醫院死得比我還要快,兔崽子。”
李東愣在原地,看著自己老爸離開的背影,長歎了口氣。
與李東不同的是,蕭逸塵昂首挺胸離開老李頭辦公室,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走廊上,心裏卻開始有點後悔了。
他是不是太任性了?哪有一個醫生為病人辦了好事,還不得不離開這個醫院的先例?
可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再想到李東那副十分讓人討厭的嘴臉,蕭逸塵就禁不住在心裏暗暗地說道:
“守得雲開見月明。”
把這句話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還沒說夠十次,蕭逸塵忽然聽見了老李頭略帶滄桑的喊叫:“蕭逸塵,你給我回來。”
聽見老李頭的叫喚,蕭逸塵停下了腳步。
他正擔心會丟了這個工作,那樣一來,他就真的無處可去了。
除非轉行天天去賣桃子……
老李頭見蕭逸塵不再要跑,也是放緩了腳步,好一會兒才走到蕭逸塵的身邊。
“走吧,到那頭去,我知道你有滿肚子話要說。”老李頭說著話,先一步走向不遠處的樹根。
蕭逸塵看著老李頭的後背,不禁在心裏犯嘀咕,有話要說的人,不是您老人家嗎?
隨即,他又生出了兩個疑點。
首先李東說是老李頭喊他到院長辦公室的,可他進了辦公室,隻看到李東,沒有看到老李頭。
所以,是李東假傳聖旨?
然後李東又說老李頭出去了,可如果老李頭出去了,剛剛追他的人,現在前麵走著的人是鬼嗎?
難道,還是李東在假傳聖旨?
老李頭對這件事情真的毫不知情嗎?
如果老李頭從頭到尾都知情,如果說老李頭對李東說的那個處理方法是默認的……
蕭逸塵不敢再想下去,他不能接受老李頭居然跟李東同流合汙,哪怕是一時的財迷心竅都不行。
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嚐到了甜頭,就會很容易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一千次,第一萬次。
這樣的話,衛生院是不是李東的,還重要嗎?
衛生院已經在按照李東想要的那種方式在運行了,就算老李頭把衛生院的院長給他,他也不過就是個傀儡。
本質上,就跟在省城醫院出事那會兒一樣,他就是李東推到前台頂缸的。
一旦出了問題,人們肯定不會找李東,而是找他這個名義上的院長。
想著想著,蕭逸塵就走到了樹蔭底下。
回過神,他不由得樂了,這才哪到哪啊,就想到老李頭讓他當院長了,想得也太遠太美了點,現在工作保得住保不住還要倆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