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江頭風波惡，人間行路難
原本兩人便是信口扯些場麵話，誰也當不得真。便是兩方真有誰是盜匪，誰是官兵，難道這仗便不打了麼？狹路相逢，斷無退縮之理。隻是那瘦高的漢子器宇軒昂，說出來的話竟自帶了一番可信的意思，場麵上倒是壓過了賀笠一頭。
“哼哼，笑話。”賀笠聽了瘦高漢子的話，冷笑一聲。他原本是不願多做口舌之爭，但他又知，這正道所看重的，素來便是個名聲，哪怕是嶽不群這最後的幕後黑手，得到的罵名卻也遠不及不顧臉麵強打硬幹的左冷禪多，這便是個明證。賀笠若是自家來著，那邊說甚也無妨，隻要能把人殺光，自然也沒人出去亂說話，但此時礙著唐嵣高中還在此，故此哪怕明知是此地並無他人，消息傳不出去，又是賊人信口誣陷，他也不能吃這個言語上的虧。
賀笠開口哂道：“那瘦猴子，先前敬你幾分，是看重你的本事，不像是個不分道理之人，卻不料你竟然如此不顧廉恥、顛倒黑白！你這一番說辭，想必是同先前那賊人一夥了。在這裏開口稱老閉口是爺，卻看你穿的那一身破爛，放到街上叫賣，能值幾個錢？在賭場裏輸光了當褲子，說不得東家也不能給你個機會。你再看我等，伴著是小公子出遊，盔明甲亮，車馬華麗，哪一樣值不得千金？我家小公子自幼家教便好，哪怕地上掉了一錠馬蹄金，也不肯彎腰去撿失了體麵，卻好來搶你們幾個破落戶的？你們若是識相的，乖乖自縛了雙手，隨著我等去見官，或許還留著條狗命。若是道半個不字，少不得死於非命，卻不要怪我等心狠手辣！”
瘦高漢子聽了賀笠這番言語，可算是氣了個狠的，一口氣沒倒上來，一時間竟沒再有言語出口，看上去倒像是被賀笠逼得無話可說。
眼見的那瘦高個麵上吃了虧，又兼賀笠說話難聽，旁邊的矮小漢子便按不下火氣，開口道：“小子，你須知這餘荒原中心，除了我等，半個活物也沒。此地也不是大堂上，牙尖嘴利，也免不了你一死！”
那矮小漢子顯見是不願與賀笠多做口頭糾纏，腳下輕輕一跺，這身子便向著賀笠衝了來。
他身材矮小，氣勢卻是極足。隻是他向著賀笠衝將過來，雙手卻還收在身側，倒像是要用頭槌、肩撞等來攻擊。比武過招，使用頭槌的乃是一等一的險著，把自家頭顱送給對方去打，這豈非是危險？便是一頭撞進對方懷裏，隻要對方不曾內腑震碎，有的是法子雙手攬了你頭顱炮製。故此過招時極少見有人使出頭槌這一招，便有也是在定勝負之時，卻哪有這瘦小漢子一般起手第一招便用了出來？
賀笠見那矮小漢子招奇，卻並不驚慌。他輕功高手的路子，走的便也是個“奇”字。畢竟輕功高手動作再快，也快不過高手出掌出劍，大家均是習武之人，便是你輕功上占了便宜，卻能慢過你多少去？以長大的身軀同人短小的劍、掌比快，實是白日做夢。輕功好手的過招之時，多半是以令人出其不意的速度或角度變化步伐，帶著手上的招式取得奇功。故此說，輕功好手的路子，原本便是“奇”裏撈摸，這瘦小漢子一招奇，還能招招奇？便是招招奇，他手腳並用，也不過是個丈許方圓的圈子，卻哪裏比得過賀笠滿場裏上躥下跳，神出鬼沒？
其實上那矮小漢子這一招本來意圖乃是令對手看不清自家動向和攻擊意圖，以奇險取勝，卻並非是直接用頭槌搏一個“險”。想他已然衝到對手身前，對手全副精神想要攻擊他頭部的時候，他背在身後的雙手驟然一記偷襲，那敵手卻哪裏禁得住？
賀笠自然是一掌向著矮小漢子的頭顱劈來，既然敵手將這六陽魁首都送到了眼前，卻哪裏有不狠狠來一記的做法？但見他腰身一挺，縱身躍起足有六尺餘，淩空一掌便當頭劈來。
那矮小的漢子見了賀笠這一掌來勢洶洶，倒是大吃了一驚。他往日裏使用這招對敵，雖說是頗有奇效，倒也不敢說是無往不利。但無論著道不著道的，無非是上前搶攻與看出蹊蹺，後退以應變兩種罷了，卻著實不曾見過賀笠這等本事。賀笠倒也是遂了他的心意，上來搶攻他頭顱弱處，卻不料這少年竟是從高空躍下，人借掌勢，威勢更盛。
那矮小漢子此時卻失了計較。他本待要把負於背後用作奇兵的雙手抽出來一著狠的，卻架不住賀笠人在半空，他若一出手，也碰不到賀笠半點，隻有落空，倒像是個撥水的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