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長安樂(1 / 1)

雲逸一身白衣快步走了出來,握了握思齊的手,帶著她走進了肅然的金府。

“回來了。”

現在金媛已經入葬,金府內的靈棚也已經拆了,所有人都聚在靈堂上。

金寧趴在金容懷裏痛哭著,思齊看不到金寧的神情,隻能瞥見她抖動的背影。金容看到思齊來了慌了一下神,又急忙低下頭輕撫著金寧。金宇航和夫人則稍顯鎮定,在一旁給一位位前來吊唁的客人行禮。

……

春播的時候,金媛正幫金宇航收拾著書房,她整理著父親抽屜裏的書信,卻無意看到其中有兩封是她以前的女先生舒瑜給她的來信。看到信封的那一刻,金媛似乎被痛擊了一拳,斜依在椅子上,雙手顫抖著打開已經起皺的信封。

“阿媛,見字如麵。”

隻不過看了一句,鬥大的淚滴就從金媛臉上滑落了下來,她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平靜了下來。

“我以為她早已忘了我。”

五年前舒瑜是個剛從維新書院學成的學生,受院長的囑托來金家當金媛的先生。舒瑜長金媛兩歲,和金媛相處的時候也像個大姐姐一樣沒有咬文嚼字的古板老成,但卻能給金媛帶來與之前不同的視野。

兩人不過半年時間就相處得十分融洽,漸漸地金媛開始依賴舒瑜,應該說是離不開舒瑜,凡事金媛都希望舒瑜同她一起。從早上的叫早,到晚上拿下發簪就寢,舒瑜都在金媛左右。兩人十分交好,一顰一蹙都牽動著彼此的心弦。在眾人眼裏兩個姑娘性格相似,所以說話十分投機,又都有學識也常贈彼此書信。隻不過信中的“連理枝”和“比翼鳥”被金宇航所捕獲,這也成了舒瑜連夜離開金府,來不及當麵道別的緣由。

“她原來獨自背負了這麼多。”

第一封信讀罷,金媛早已泣不成聲,這跨越四年的來信讓她不知所措,她想提筆寫一封回信,但壓在最下麵的那封信卻告訴她,她的回信已經不會再有人接收了。

“她怎麼就這麼走了。”

受金宇航的安排,辛辛苦苦從玉峰城考到南陽城的舒瑜又回到了家鄉,同年,舒瑜父母不顧舒瑜的反對讓她成了親。她相公性格很好,待她和順,隻是舒瑜麵對她相公的時候心裏總是不舒服,兩人除了成親當日之外從未再同床而眠過,久而久之,兩人不到一年就和離了。舒瑜因此備受周圍鄰居詬病,父母也對她十分失望,將她趕出了家門。好在舒瑜的朋友請她去家裏當先生,為她提供了安身之所。她以為能過上幾年平穩日子的時候,卻在出門的時候為路過的小孩擋了一下飛撲過來的野狗而留下了後遺症:常常頭疼心悸,也吃不下飯。最後不過三個月,她在迷離之際托朋友將最後一封信在她死後寄給金媛。

金媛的精神逐漸恍惚,信中最後一句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

“莫愁,勿念,長安樂。”

金媛顫顫巍巍地剛準備起身,金宇航就從外麵邁了進來,一把扶住了金媛。金媛抬起頭,眼淚又落到了金宇航的手臂上。

“你為何要這樣做!讓她走的時候是那麼匆忙無助。”這是金媛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大聲地說話,不,是呐喊,為那本不該受此折磨的知己,為她自己多年的折磨。

這是她此生第一次的忤逆,也是最後一次。金媛自那以後便一直昏睡不起,最後一次醒來的時候,金家所有人都圍在她的身邊,金寧早已在雙邊哭得泣不成聲,眼睛腫得厲害,麵頰早已不如之前圓潤。金媛撐著疲憊的眼皮,嘴角帶著笑意,目光從枕邊的金寧掃到床尾的金容,又無力地看了回來,隨後她朝門外望了許久。最後她點了點金寧的手背,抬眼朝金容看了兩眼,又衝父親和繼母笑了笑:

“女兒不孝,讓您費心了。”

“董姨,他們就都勞煩您照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