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冬夜裏,按說應該比較安寧的。可是由於年還沒有過完,因此還能時不是地聽到外麵有鞭炮的聲音響起。
而這樣的聲音,多多少少把安寧的冬夜點綴得有幾分喜慶。
林軍和馬小洋聊著天,時不時地發出輕輕的笑聲。
曲婉則在床上睡不著,雙手放在腦後,頭枕在上邊,想著心事。
夜漸漸地深了,不論是說話的,嘻笑的,還是想心事的,都進入到了夢鄉之中。
寒風卷起了外麵道路上的鞭炮碎屑,刮過了馬小洋家的院子,又刮到了隔壁陳大樹家的院子裏。
“大樹,睡吧。”陳大樹的媽媽看著坐在燈下一言不發的兒子,說道。
“你先睡吧,媽,我再坐會。”
陳大樹的媽媽輕輕地歎惜了一聲,就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去休息了。
隔壁馬小洋家的人回來了,開車的是曲婉,陳大樹晚上從外麵喝酒回來的時候,看到了。
他還記得,十幾歲剛上初中的時候,到馬小洋家玩,那時曲婉正在馬小洋家做客。
她穿著粉紅色的連衣裙,笑起來是那麼的燦爛,聲音是那麼的好聽。
陳大樹呆呆地看著美得像是花朵的曲婉,有些失魂落魄。
曲婉看到了在旁邊默不作聲的陳大樹,問馬小洋,他是誰。
馬小洋說:“這是大樹哥,我家的鄰居。”
“大樹。”曲婉說著話,打量著陳大樹,然後笑了,說道:“你的名字真好,和你的身材挺配的,挺拔的大樹。”
或許曲婉隻是隨口說著玩的,陳大樹的心裏卻異常的激動。
從那次見過麵之後,陳大樹的腦海之中,經常出現曲婉的身影。
直到他和曲婉都不再上學了,陳大樹也沒有把這份心思,向別人說過,曲婉更是不知道。
他的心思,馬小洋並不清楚,可是馬小洋的父母,卻看出來了。
“大樹,你是不是看上小洋她表姐了?”老馬問他。
他們兩家的關係非常近,老馬看待陳大樹,也像看待自己的後生晚輩那樣,並不怎麼生分。
陳大樹聽到老馬的問話,臉色羞紅了,他的性格憨厚,為人也很本分,說起來這樣的事來,總是有些不好意思。
老馬說:“大樹,別不好意思,你們現在也不小了,要不,我幫你去說說?”
陳大樹的臉紅得像塊紅布,沒有作聲。
老馬說道:“大樹,我知道你是個老實孩子,這樣吧,你願意的話,就點下頭。”
陳大樹扭捏著點了點頭,老馬嗬嗬笑著,把這件事和馬小洋的母親說了,讓她和曲婉家商量商量。
老馬知道,陳大樹或許沒有太大的能耐,可是人好,靠得住,以後肯定不會虧待曲婉。
他本以為這是件好事,隻是沒想到,曲婉家並不願意,覺得陳大樹家沒錢,不合適。
馬小洋的母親去問過曲婉本人,曲婉似乎也不太願意。
老馬知道這件事之後,隻能是無奈地歎息一聲,勸陳大樹放下這份心思,別想曲婉了。
陳大樹答應了,可是他卻無法管住自己的心,還時不時地想起曲婉。
直到曲婉出去打工,聽人說在外麵賺了不少錢之後,陳大樹覺得自己和她的距離越來越遠,這才把心思慢慢地淡了下來。
可是後來,有人說曲婉在外麵是做色情行業的,陳大樹不相信。
他和別人爭執,爭不過,從來沒和村裏人動過手的他,還想著和別人打了一架。
人家也知道陳大樹的心事,不願意和他這樣的老實人較真,隻是悻悻地罵了他一句傻子,就不再搭理他了。
在那之後,沒有人在陳大樹麵前說這件事,可是附近幾個村子裏,關於曲婉在外麵的事,卻傳得越來越多。
陳大樹從那時之後,變得更加的沉默了。
春節之前,他聽說曲婉回來了,興奮地去到鄰村找曲婉,希望她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他是多麼希望,曲婉可以證明她自己是清白的。
哪怕曲婉從來沒有看上他,從來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他也不在乎,他隻希望,曲婉的名聲不再受到周圍人的損害。
可是他去得遲了,他去到鄰村的時候,曲婉已經回了香市。
曲婉的父母看到陳大樹上門找自己的女兒,請他在家裏坐了坐,什麼也沒有說。
“叔,嬸,曲婉回來,你們和她說,我來過。”
向來笨口拙舌的陳大樹,在曲婉的父母麵前,認真地說出了這句話。
他的話雖然簡單,可是曲婉的父母卻知道,這樣的話代表著什麼意思。
“大樹,我們家小婉……已經成了個村裏的笑話了,你再看看別人家的姑娘吧。”
曲婉的母親說道。
“嬸,我……不看,叔,嬸,我就……”
到了關鍵時刻,陳大樹又說不出口了。
曲婉的父親看著有些木訥的陳大樹,遞給他一支煙,說道:“孩子,難得你有這份心,小婉再回來的話,我們會和她說的。可是,不知道她什麼時間回來,你能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