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蛻變(2 / 3)

胡不歸靜靜的坐在洞外青石上,麵色如水,一顆心卻像是沉入水底的石子。

自與巫神道一戰之後,他第一次感到了挫敗的滋味,這是一種再強大的信心和再堅定的決心都不能挽回的失敗,是實力的懸殊造就的結局。然而,更令他感到不安的卻是來自他體內的龍氣。這股龍氣曾經徹底摧毀了他千辛萬苦修煉的來得真元,此刻又在摧毀著他繼續修道的信心。從來沒有人用這等異界的真元修煉得道的。更何況這桀驁不馴的龍氣卻並不完全聽從他的驅使,在心靈的層麵上,始終與他留有一道嫌隙,這是無法彌補的裂痕。

那麼他該究竟該何去何從呢?

師傅閉關不出,掌教師叔天玄化為一堆不能說話的伏魔鏡,眾位師叔全都閉關療傷,小桌子更是足不出洞,將自己封閉在青獠洞的最深處,苦苦修行。小酒兒年紀太小,富貴修為太淺,那麼究竟還有誰能與他商量商量?

一種全所未有的孤寂與沮喪縈繞在胡不歸的心頭。小虎似乎有所感覺般的靜靜趴在胡不歸的腿上,出奇的聽話。終於,胡不歸站起身來,一步步走下了鎮獄崖。

山月清冷,春山寂寥。月光照在空蕩蕩的碧雲峰上,分外襯托出那份清冷孤寂。胡不歸盤腿坐在師傅經常練功的那棵仙人鬆下,漫無目的的將心神沉入這無邊的月夜之中。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年幼的老胡兀自枯坐在碧雲峰上,體內沒有一絲真元流動的跡象。此刻的胡不歸體內充盈著鬥誌昂揚的龍氣,卻如如不動,不帶起半點真元的波瀾。胡不歸的心中想起了此前曆經的一切戰事。從一怒之下踢爆黑龍的魔丹,到在長江上與毒龍以及昆侖群道那場惡鬥,再到老霄頂上與天下群雄爭鋒,直到到打敗傲霜散人,擊碎南塘秋那身烏龜殼子,這一係列戰鬥中,始終支持他的就是一個信念,他不相信一切都該由天來決定,他認定自己絕對可以戰勝麵前的一切敵人,就像他隨口唱出的歌子一般:天意總無情,老子自橫行。遇山劈山過,遇水踏水行。

然而在經曆了與巫神道的這場戰鬥之後,他深深感到了一種人力所不能及的無奈,這個世界究竟還是實力決定一切。以弱勝強並非是不敗的法門,當對手實力遠勝於己時,你還能堅信弱可勝強嗎?但若是否定了這一切,那在此之前拿血、拿命換回來的那些戰績豈不是毫無意義了?

這個世界本無道理可講,但是若是你的心中都不堅信你所執著的,那麼不需要戰,你就已經落敗了。胡不歸突然想起了老頭子,那個潦倒而倔強的老頭子,他是那樣普通,卻又是那樣的不肯向這世界低頭,是他給他灌輸了一身倔強的血性。胡不歸又想起了自己的師傅天癡道長,他是那樣的寬厚而又是那般的灑脫飄逸,他的師傅跟他說:持之以恒,隨心所欲。師傅令他更堅信自己終有一日可以一飛衝天。他又想起了,輕雪。輕雪那雙明亮的眼眸似乎始終不曾離開他的身旁,那眼眸中飽含著信任和鼓勵,她堅信他可以戰勝一切,就像是那次她被南塘秋挾持,生死之在刹那,她卻將性命交與了他,這是何等的信任。他又想起了好友卓不凡。這個自幼便與體內蟄伏的朱雀相抗衡的少年,他若是認輸,此刻隻怕早已不在人世了,所以他不能認輸。他隻能咬著牙繼續走著他的抗爭之路,一直到最終戰勝蟄伏在體內的朱雀。

思緒飄來蕩去,胡不歸的心也隨之飄來蕩去,沒有定數。如果說在多年前的那個月夜裏,胡不歸是在煉氣,那麼此刻的胡不歸便是在煉心。心有掛礙,再練也不得寸進,隻有向內求索,溯本求源。

他想起了第一次感應到那一絲絲真元流動的喜悅;想起了在意隨園第一次感應到充盈天地間的天地靈氣;想起了一朝丹成一朝丹滅的挫折,以及在那之後感應到的一種莫以名狀的妙悟的喜悅。這所有過往似乎都有著某種內在的聯係,究竟是什麼呢?找到了它,或許便可以重新獲得與天地靈氣溝通的能力,重造真正屬於自己的真元。

胡不歸任由心神四處遊蕩,感覺之中的碧雲峰依舊是一片青翠。層層疊疊的綠意沿著山勢鋪展開來,而月光如銀,風清如水。突然,山坡上某個中有物蠢蠢欲動,神識追溯過去,卻原來是一隻縮成一團的小刺蝟,即將從冬眠中蘇醒過來了。隨之更多的生命的跡象映入胡不歸的神識,小獸在洞穴裏酣然入睡,水汽升華,露水凝結,露水中似乎也有著細小到不可見的生命,悄然生滅。野草在逐漸鬆軟的泥土裏悄然生長著,等待著破土而出的一刹那。

一絲明悟在胡不歸心底升起,就像是被皎潔的山月照亮了一般,他終於知道那勾連天地的究竟是什麼了!那就是生命的動人感覺,是生生不息的生命的力量,是倔強,是頑強,是生命的喜悅。生無悔,死無憾。

與此同時,一絲活潑而熟悉的氣息驀然從他的心脈中遊走出來,就像是它最初出現的時候一樣,無限喜悅湧上了胡不歸的心頭。它竟然沒有被強悍的龍氣消滅,這麼長的時間它究竟是躲到哪裏去了呢?

然而幾乎與此同時,胡不歸體內的龍氣再次出動了。

胡不歸身上的經脈早就被龍氣改造的縱橫開闊,遍布周身每一寸肌膚、每一層血肉之中。龍氣便沿著密布的經脈呼嘯著衝向了那一縷先天真元。眼見得又是一場二氣相爭的局麵即將上演,而此時的龍氣已然壯大到可以高手相搏的地步,而那縷先天真元卻如它初始時一般微弱,弱當真可以勝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