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宇沒有再說下去, 隻是默然地望著我, 似是在等我的反應。
第一次, 他對我說出了自己心聲。
但似乎, 這也是最後一次。
他說,恨他愛我……那從此以後, 便不會再愛了吧?
心像是被什麼壓住了, 每跳動一下都無比吃力。
既然恨我,既然不會再愛了, 那不論我說什麼,都會顯得很虛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眸光越來越黯淡,我們之間的靜默更令人窒息。
過了很久, 他再次開口,喃喃道:“如果與我在一起,令你如此痛苦和罪惡,如果離開我,是你真正想要的……”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定定地看著我,眸中透露出一種異樣的光線,好像仍在等待我說什麼。
我冰涼的手指死死地掐進掌心, 指甲幾乎被硬生生的掐斷, 卻沒有開口。
今天種種的悲劇,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腦海中閃過很多念頭, 我最終發現,是我一直在深深傷害這個深愛我的男人,我在他身邊隻會傷害他,那我又有什麼資格繼續留在他身邊?
又一陣長久的沉默,終於,我垂首,緩緩說道:“就這樣吧……”
我除了說這些,沒什麼好說了,更沒有權利說什麼。
他愣怔了好一會兒,眼中的光彩也一點一滴地暗淡了下去,冰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成全你。”
那股冷意似乎是從地獄裏散發出來的,我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底的淡然,那比冷冽更可怕……他不願再挽回了,最終選擇了放棄我,放棄這個他恨得不願再愛的我。
我和他之間的距離一點一點的拉開,最後,他決絕轉身,舉步走出了病房。
他轉身的畫麵,就像定格的電影鏡頭,故事永遠終結在了那一刻。
黑色的皮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冷寂寞的咯嗒聲,又逐漸消失在安靜的走廊盡頭。
這一次,我是徹底地失去他了,但我竟沒有做最後的挽留。
我沒有資格挽留他,給不了他幸福,隻會給他傷害,所以我那能隻默默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
或許,這就是命運。
即使我們曾經在火海中經曆生死,即使我們不顧前塵的牽絆,但卻終是無法擺脫命運的樊籬。
我成了一塊冰冷的化石,身上已經全然沒了痛感,心髒卻像是被什麼生生地剜去了一塊,一種無法言喻的疼,從我的心底,蔓延開來。
我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疼痛,疼到讓我無法呼吸,疼到似乎連淚水都不會再流了。
我也不知道,究竟要怎樣,這樣的痛楚才能少一些。
模糊的視線裏,他遠去的背影還如此清晰,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視線裏,宛若一道炫目刺眼的光芒……
雷震宇離開沒多久,蘭夕就來了醫院,不知她是從何知道我小產的事。在這個非常時刻,我除了擔心老爸的病情,不再去想我和雷震宇之間的事,還有失去孩子的事……說白了,我是不敢想,逃避去想!
蘭夕也可能是怕我再傷心難過,見到我沒有多說話,隻是一直很貼心地陪伴我、照顧我。
沒幾天,醫院終於找到了合適的□□,並立刻為老爸進行了腎髒移植手術,手術也很成功。一周後,老爸終於轉出了ICU病房,我的心裏稍加安定了些許。
老爸轉入非重症病房的第二天,我接到了李墨的電話,他是代表雷震宇來給我送離婚協議書的。
本以為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本以為我已對要與他離婚的事麻木不仁,畢竟離婚本就是我提出的。
然而,我在住院部樓下接到這份離婚協議書時,心卻像是被刀子在本就沒有愈合傷口上再次劃開了,尖銳的利刃在那道猙獰的傷口上不停地翻絞著,絞得我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