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遼很想回頭好好跟薩裏耶探討一番,但這樣就不能繼續手中的工作,草草說上幾句隻得做罷。
走完最後一站的噴泉,兩人回到燈塔處,當看到出發時灑下的沙子,路遼激動得不行。
“終於結束了終於結束了,累死我了……”
他不斷甩動雙手。
“辛苦了。”
薩裏耶像沒事人似地站在他身邊。
這幾個小時走得他人都傻了,雙手僵硬得不像自己的,沒有外力幫助根本放不下來。
他希望一星期都不用動手。
通過便捷的傳送門直接回到客廳,難得哈迪沒有來迎接,整個客廳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薩裏耶從角櫃上拿出漂亮的雕花盒,打開蓋子,從裏麵拿了顆糖果吃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他們兩人獨處。
如果沒有之前的插曲,路遼現在什麼都不會想,為了避免尷尬,他想盡辦法找話題。
“時間什麼的真的有這麼緊迫嗎?”
緊迫到他們不惜隱瞞另一位王(雖說他們看起來毫不在意),他不認為冰骸王會不知情,再怎麼說結燈城都是和夙水簾間關係密切,一定有眼線會通報。
“某種程度上來說真的是這樣。”薩裏耶笑了笑,往他身邊挪了挪:“遼,我有話要對你說。”
薩裏耶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路遼不由地正襟危坐。
“什麼話?”
千萬別是告白啊,我猜還是喜歡女孩子的。
“關於歐德的事,我們希望你能保密。”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開頭。
“我需要保密什麼?”
薩裏耶垂下眼簾,又揚起視線正視路遼:“盡可能保密有關他的一切情報。”
對自己的弟弟用上“情報”兩字,路遼再次感覺到奇妙的不和諧感,但還是先挑他最有疑問的部分提出。
“他們不知道我的身體是怎麼來的嗎?”
“他們很清楚。”
路遼似乎聞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張張善意的臉龐(除了隻會對他冷眼相待的妖精族少年)。
“我覺得……我知道的東西其他人也都會知道啊,他們認識歐德的時間比我更久。”
“不。”他斂起一貫的笑容,“你知道許多他們不知道又想知道的東西。”
他們不知道又想知道的東西?
歐德可以製造軀體的手藝?還是他的時空塑形技術?無論哪一件都是無價之寶,可是薩裏耶指的似乎又不是這兩件中的任何一個。
路遼緊閉雙唇,沉思片刻再度問道:“對所有人保密?”
“是的。”
“好,我答應你。”
他的回答幹脆利落,薩裏耶的睫毛顫動,彎起笑眼微微低了低他高貴的頭顱。
“謝謝。”
“不,呃……你別這麼客氣。”
路遼不清楚這一舉動的意義重大,他所想的不過是有了個報恩的機會。歐德身上無論有著什麼不同尋常的內情,他是否知曉不重要,於情於理他都該替他保守秘密。
當薩裏耶抬起頭望向他的同時,路遼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他被那雙美目中的細碎光芒震住了。
無論這對兄弟還是他們的管家,雖然他們主動自報家門,讓他看到許多他不得不信的事物,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交流,看似與他們親近,可仔細回憶,其實又好似什麼都不明白。
路遼隻是聽從他們的安排,沒有做出過任何主觀選擇,能感覺到即將踏入的是一片望不到頭的泥濘沼澤,隻能越陷越深無法明哲保身。
他無知懵懂,卻又無所畏懼,這一點就連路遼自己都深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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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門鎖被打開的聲響傳來,難得疲憊的伊薩姆貓著背搖搖晃晃地走近。
他脫掉滿是灰塵的黑色外袍,往沙發上一倒,一動不動地哼哈著,哈迪緊跟其後,手臂上搭著兩條漂亮的羊絨毯。
路遼看了看被丟在地上團成團的外袍,像塊可憐的破布。
“你這是被虐待了?”
“你才被虐待……怎麼對上司的上司說話的……”伊薩姆有氣無力地回擊。
誰讓你一開始就沒架子,現在想對你尊敬也尊敬不起來,路遼腹誹。
“看你這一副動都不想動的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工地搬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