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駭得肝膽俱裂,敵人太狡詐了,竟然早就察覺到自己的行蹤,在此守株待兔,今天是在劫難逃。
立即駕雲而起,目光飛快掃視,空中、地麵、丘陵、樹林,卻沒有發現一個人影,也沒有感應到絲毫氣息。
浩然更是驚慌失措,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內心的驚恐,聲音還是控製不住的顫抖:“雞命狗盜之徒,見不得光的東西,出來吧!”
敵人陰陰輕笑,聲音飄浮不定,似乎無所不在:“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天葉宗大勢已去,葉大宗主,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你青春年少,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冤死在這裏豈不可惜?”
浩然怒目圓瞪,斥道:“放屁,鬼鬼祟祟的東西,有種的出來,我們決一死戰,爺爺不怕死。”心中平靜了許多,敵人不是無隙可乘,也不是強大到不可一世,有些虛張聲勢,他暗中提起十成功力,隨時準備反擊。
那人哈哈大笑,讚道:“好,算你有種,是個血性男兒。”話峰一轉,嘲諷道:“你死了又怎麼樣?能說明什麼問題?沒有人知道你死在這裏,與一條野狗沒什麼區別,天葉宗完了,和平聯盟也完了,你的死有意義嗎?”
浩然定在半空,看看西下的明月,逐漸隱去的群星,冷哼道:“你不要再廢口舌,我葉浩然修為雖低,卻是堂堂的男子漢,絕不會委曲求全、苟且偷生,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來吧,有多少本事使出來,爺爺一並接下。”
那人忽然沉默下來,輕歎一聲:“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唉!”
浩然挺直了腰杆,冷笑連連,突然心中一動,敵人聲音大變,特別是這歎息聲熟悉無比,腦海裏靈光一閃,失聲叫道:“姐姐?”緊接著連退百米,欣喜若狂:“雲夢姐姐,是你,一定是你,不要再嚇唬我了。”
話音剛落,眼前出現一個虛影,迅速變出人形,正是分別十幾年的雲夢,她似笑非笑:“好一個寧死不屈,傻弟弟,你沒有讓我失望。”
浩然迫不及待的飄到她麵前,像失蹤多年的孩子見到了長輩,幾欲投入雲夢的懷抱,卻強行刹住了身勢,目不轉睛的盯著雲夢,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雲夢容貌依舊,秋波流轉,豔麗耀眼,但眉宇間隱藏著無盡的憂鬱,眼中蘊涵著濃鬱的疲憊。
這些年來時時刻刻都在奔波,沒有一刻安寧,瘦削的肩頭擔負著天葉宗、和平聯盟數百萬人的生死,為浩然的命運擔驚受怕,承受著別人難以想象的壓力,在外人麵前卻要強裝笑臉,不能表現出絲毫軟弱,內心的苦酒隻能獨飲。
她修為通天,卻也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
雲夢凝視著浩然,興奮、喜悅、欣慰、幽怨、痛恨,目光複雜得令人難以置信,也許連她自己也無法分辯。
浩然卻讀懂了,看到的是關切、責備。
如果說以前是各懷心機、相互利用、虛與委蛇,那麼說現在的雲夢已經發生了改變,產生了真正姐弟之情,不再是利用對象、合作夥伴,而是親人,心血相連,沒有了以往的隔閡。
浩然的眼睛濕潤了,哽咽道:“姐姐,辛苦你了。”
雲夢嘴唇微動,眼睛模糊了,很快就淚流滿麵。
浩然十分驚訝,在他的印象中,魔王的意誌堅如磐石,從來都是一幅女強人的樣子,怎麼會流淚呢?他慌道:“姐姐,你怎麼啦?出了什麼大事?”
“叭!”一記耳光打得浩然飛出老遠,雲夢尖叫道:“滾,你滾,你去死吧,我不要你管。”
浩然嘴巴鼓起,噴出大口熱血,他沒有惱怒,隻有羞愧,緩緩的飄到雲夢麵前,低頭道:“姐姐,對不起。”
雲夢蹲下來,捂麵放聲大哭,浩然將她摟住,輕拍她的後背,心中特別難受,雲夢渾身無力,蜷縮在他的懷裏,哭得更凶了,天地為之變色。
此時此刻,雲夢不再是魔王,不再是威風八麵的空靈,而是一個受了委曲的小女孩,滿腹委曲、憂傷憋了多年,苦不堪言,一時間全然暴發,不可收拾。
最後一顆星星消失,空中風起雲湧,大雨傾盆而下,電閃雷鳴,震耳欲聾,仿佛天崩地裂,星河倒灌。
浩然收斂祥雲,抱著雲夢落到山丘上,靈力外放,形成一個巨大的氣罩,將雲夢、鳥人靈嬰籠罩在裏麵。
閃電映紅了整個天際,浩然視而不見,眼中隻有雲夢的淚臉,天雷震撼萬靈,浩然充耳不聞,耳中隻有雲夢的啼哭聲,緊摟著柔弱的嬌軀。
不知哭了多長時間,雲夢忽然沒有了聲音,她睡著了,嘴角露出燦爛的笑容,從未有過的愜意。
浩然心中一酸,靈師基本擺脫了睡眠,空靈的精力更是充沛,幾乎永無止盡,雲夢太累了。
捋開她額頭的秀發,端詳著那蒼白的嬌容,甜美的睡意,心中充滿了溫馨與親切,一動也不想動,姐弟心連心,從此以後相依為命,再也舍不得分離。
雨收雲散,雷電驟停,一輪潔白的明月從西方升起,億萬星星布滿了蒼穹,爭先恐後的眨著眼睛。
雲夢的睫毛微微顫動,氣息微粗。
浩然柔聲道:“再睡一會,沒事的。”
雲夢睜開眼睛,俏臉微紅,使勁掙開浩然的懷抱,一幅女兒家的嬌態,嗔道:“不許笑。”
浩然故意板著臉,嚴肅道:“好,不笑,不笑。”忍不住哈哈大笑。
雲夢跺跺腳,輕咬著嘴唇,瞪了他一眼:“還笑?我警告你,今天的事到此為止,日後不要提一個字,否則我不客氣了。”
浩然知她臉皮薄,堂堂空靈失聲痛哭,絕對是靈界一大奇聞,倘若被外人知道,肯定會笑掉大牙,雲夢的美好形象破壞無遺,當即舉起雙手,點頭道:“行,我保證,拿腦袋保證。”
雲夢還有些不放心,盯著浩然看了半天,見他一本正經,稍稍心安,理順衣裙、長發,神色恢複了正常,祥雲升起:“我們去鳥人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