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寬闊的正廳,我仍舊覺得暈乎乎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就在不久之前,我剛剛宰了個同齡人,而我父親的盾女則宰了一個她的同齡人。這件事最終以一個金臂箍的賠償金為終結。
而在一群全副武裝的侍衛的擁簇下回去的路上,“公正的國王陛下”一言不發。整支隊伍就這麼保持著沉默,踏著順著山勢向上的卵石大道回到我們的家。
直到進入那座以這群北歐蠻而水平而言已經非常恢弘的“狼廳”之前,那個男人突然站住,頭也不回的開口:“巴德爾,今晚的宴會,我要你坐在我的右邊。”
毫無疑問,這即非詢問,也非邀請,而是命令。但我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待遇砸暈了——在這個國家,以及其它的許多北地國家裏,站在國王左邊的是盾女,而站在他右邊的,則是他的繼承人。
盡管那本來就是我的位置,但在此之前的許多年裏,因為我所不知道的理由,我從未得到過那個位置——這還是我第一次獲準參加國王的宴會。
於是,我就這麼暈乎乎的由著侍女們給我沐浴更衣、梳妝打扮,甚至還配上了一柄嶄新的手斧和短劍,最後被帶到了“狼廳”的正殿,被稱為“巨狼之口”的大廳,坐在了“國王的右邊”。
盡管這是一個非常榮耀的位置,但實際上卻並不像人們通常所幻想的那樣舒適,可以大模大樣的坐在那裏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什麼的。
我的職責,是為那個男人倒酒。
“英武的國王陛下”端坐在王座之上,盾女站在他的左邊,我坐在他的右邊。那些大廳裏的臣仆們——常年住在宮廷裏的廷臣們,和從各地專程趕來為他賀喜的地方官們,以及來自左近地方聲明煊赫的豪族們,便紛紛上前來祝酒。
無論是傑出的詩人、著名的武士、威震一方的地方官長,還是受人敬重的名門望族,那些人都一個個畢恭畢敬的來到那個男人的麵前,一本正經的鞠躬,背禮單,說些祝福的話,然後敬酒。
如果是地方官長,還要彙報一下地方上的情況。而那些名門望族,則會說一些家裏的糾紛,和家族之間的衝突。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那個男人就一臉平靜的微笑,向前探出身體,做出一副專注認真的樣子聽著,偶爾點一下頭表示認同,或者微微皺眉表示質疑。
然後,當對方敬酒的時候,他就會舉起右手中那支由一整根海象牙雕刻而成,有著嵌銀圖案和黃金箍邊的角杯,不眨眼也不喘氣的一口將酒喝幹,然後伸出左手按著對方的肩膀,在展示空酒杯的同時低聲說上幾句話——因為大廳太吵,而他的聲音又太小,我實在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但是,總而言之,他說完話後,對麵的人往往會興奮得滿臉通紅,然後帶著得到莫大好處的表情千恩萬謝心滿意足昂首挺胸的離開,就好像我的父親選了他們做繼承人似的。
最初看到這場景的時候,我的腦子裏立刻閃現出那部經典的、值得反複看上幾百遍的片子——當教父接待那些前來向他求助的人的時候,也就是這樣一副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