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飛雙拳攥緊,眼中遍布紅色的血絲。
強忍著拂袖而去的衝動,他就這麼定在這裏,看著周圍的場景一幕幕變化著。春季的桃花瓣零落了滿地,四季輪回,轉眼便是十年。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這是他和那個女人的第一世。
馬上就要到了。
季雲飛牽動唇角,露出了一抹冷笑,此刻,他的情緒已經完全平複了下來。不過是他自己可悲的過去罷了,有什麼可以影響到現在的呢。
他早就不會對人類產生一絲多餘的感情了,螻蟻罷了!抬手間,便可以將人挫骨揚灰。
周圍的場景如同水霧般散去,季雲飛冷然挑眉,竟這麼簡單就過了麼。他剛待抬步往前邁去,身邊傳來了叫賣了聲音。
卻是環境再度發生了變化。
隻是這裏卻不再是他自己的回憶了。
這又是什麼。
季雲飛轉了下身,剛巧看到一道嫩粉色的身影進了酒樓。是她。季雲飛眸色微沉,抬腳跟了進去。
他倒想看看,當初他的身份,是如何叫玉笙得知的。
這幻境真實的很,可惜周圍的人都不會因為他的舉動有絲毫的反應,這一定是,在他們結婚之前吧。
季雲飛微微閉目,睜開眼走進了酒樓。
在大堂靠窗較為僻靜的角落裏,季雲飛看到了玉笙,還有坐在他對麵的那個男人。他永遠都記得的那個男人,烈焰重生之後,他無時無刻都想著找到他,以報當日之仇,可惜,上窮碧落,翻遍整個人間和修羅煉獄,他都再沒見過這個男人。
那個男人笑容輕浮的坐在她對麵。“姑娘,你身上妖氣很重啊,還好遇見了我。”
“你幾次三番糾纏與我就是為了說這個?”玉笙一張俏臉上夾雜著薄怒,“你那套江湖術士的言論還是對別人說去吧。”被他當年嬌寵慣了的小姑娘,哪兒有那麼多的耐性同不相幹的人虛與委蛇,眼見著就要起身離開。
怎麼會這樣的。
季雲飛一雙眼中滿是驚愕。
怎麼會這樣的!
當年就大概是這個時候。季雲飛眼神落在玉笙的發簪上,那發簪是他當初親手為她別上的,那正是他們大婚的三天之前。那發簪的材料不是別的,卻是他最長而華美的那根尾羽。
等等!
季雲飛神情一震。
而此刻,酒樓之中的的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那白麵的男人一手支著下巴,麵帶不屑之色的抬眼看著玉笙,“你以為你來了,還能那麼輕易的走掉。”
而玉笙卻像被一道無形的屏障被阻攔在了方寸之地,如何掙動也邁不出一步去。
她一張臉上滿是驚慌,“你你想幹什麼。”她伸手拔下了發上鋒銳的簪子,手有些發抖的攥緊。
“我說了,你身上有妖氣纏身,諸事不順啊。”男人嘖嘖歎了兩聲,從座位上站起了身。
二人對話聲音很大,尤其是玉笙,就差直接張口叫喚救命了,可是周圍那些酒客卻連半點兒反應也無。
季雲飛突然不敢繼續看下去了,這裏發生的一切顛覆了他的認知。
可他必須要看下去。
那個男人,那個仙人。
無恥的在這個地方強了她玉笙拚命的掙紮著,卻換不來別人一個憐憫的眼神,因為根本沒人能感受到,就在幾米之外,正發生著什麼。
簪子被她掙紮時候狠狠的捅進了那個男人的肉裏。
那男人先開始是沒想防著的,但是簪子一捅進去,他麵色立時就變了,臉上出現了痛苦之色,緊接著大喜。
他伸手從玉笙手裏奪過了帶著血的簪子,玉笙剛剛本想捅進自己脖頸中的凶器就這麼被生生奪走,竟連死都不能了。
季雲飛雙眼之中殺意大盛,一雙眸子如同從血中撈出來的一般。
這個男人,挫骨揚灰都太便宜他了!該當永生永世,受煉魂之苦,永不超脫才對!這一幕幕還沒有結束,季雲飛便已悔悟了真相。
心猝不及防之間,再度被撕裂了一個口子。
他以為這世界上他誰都不欠的。
隻有這世界欠他的。
為了遠離紛擾,害怕自己再受傷,他躲進了地下無盡深淵,整整苟活了九世,第七世時,仙魔舉族進入地底世界,他方才認識了青燈,不再那麼孤單。
可青燈的魂魄,一直是殘缺的,所以一直都以寄體的形態出現。
她從不寄生在任何活物身上。
萬物生有靈智,那個心善的姑娘不願意磨滅他人意誌,情願自己委屈些。
青燈比他勇敢太多,也善良太多,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再度打開他的心門。
此刻看到這般往事,季雲飛一顆心被生生撕裂了兩半,對於玉笙,他心中滿是愧疚,那麼多年對人類的仇視,此刻方才醒悟,原來他愛的比誰都深,隻不過麻痹了自己。
可是,他若承認自己愛著的是玉笙,豈不是負了青燈那麼多年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