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也幽幽的神經直勾勾地轉了過來。
“幹嘛幹嘛！你吃煎餅果子，我吃糊湯！我還替你跑腿，誰冤啊！”秦柯那叫個氣。
想想也是，陸也點點頭，收回視線，咬了口已經冷下來的煎餅，滿口生香。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動作頓住：“奇奇還沒睡？”
“我走的時候還沒有。”
秦柯解釋。
陸也手術結束沒有問題後，他就去忙了，一直到淩晨才鬆口氣，先是聯係楚寧天得知陸也還沒醒，然後想起小白骨，還沒告訴她有關陸也的情況，於是隻好任勞任怨地聯係風奇奇。
結果那邊背景音傳來劈裏啪啦的詭異聲音，聯想這位的特殊身份，秦柯當即心中一咯噔，趕緊詢問，得到對方回答：“燉湯呢。”
秦柯：？？？
淩晨燉湯？？？
宿舍區裏便宜的多人宿舍是集中供電，公共衛生間，並且不提供燃氣――正常情況下，住多人宿舍的也沒有多餘的錢購買新鮮食材自行蒸煮，然而這才是大部分民眾的住宿條件。
但是單人宿舍稱得上宿舍區的vip，單獨供電供水供氣，除了每個月租金高之外，用這些都需要額外支付費用，所以才能滿足風奇奇大半夜地燉湯。
“陸也怎麼樣？”風奇奇才沒想那麼多，“我給他燉湯補身體呢，你現在過來拿。”
她理所當然地指使秦柯跑腿。
秦柯摸摸忙得連飯都沒時間吃隻來得及喝過一管營養劑的肚子，想起魚湯的鮮美――他認為風奇奇的燉湯是把那條帶回來的殺人魚給燉了。
行吧，跑腿一趟也能順便蹭點吃的。
他就去了。
然後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糊味，風奇奇一臉雲淡風輕地對他說：“火候沒掌握好，不小心煮糊了，應該還能吃，你要不嫌棄，試試吧。”
燉湯用的排骨糊了不少，但秦柯是真餓了，還是將焦糊排骨一掃而盡，等他吃完，風奇奇才拿出造型完美散漂亮並散發濃鬱香味的煎餅果子：“這個給陸也帶過去。”
“………………”
好歹自己吃的是肉。
秦上校這樣安慰自己。
“我順便取了她的基因細胞，”秦柯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針管搖了搖，“不出意外，明天她的身份信息就可以搞定。”
“至於那個宋時欽……”他懶懶地打了個嗬欠，“他不是2號基地的嗎，把檔案轉過來就好。”
“不過，”秦柯神色嚴肅起來，“他和小白骨不同，各種儀器檢測小白骨都發現不了她的異常，在別人眼裏，她就是貨真價實的‘人類’，但宋時欽體內感染的異種基因太明顯，檢測器輕而易舉可以檢查出來，即使有身份卡，他也不能在基地隨意行走。”
“他要被發現，梅婉音可不介意多一個深入研究對象，你確定讓他待在基地？”說著又壓低聲音，“其實他確實是個不錯的研究對象，與異種融合，保留人的意識，又有異種的習性……如果能從他身上找出人與異種‘和平相處’的方法，對人類來說不失為一個好消息。異種進化出異能，人類也能進化出屬於異種的‘異能’。”
“你應該明白，異能異種的出現意味著什麼。”頓了頓，秦柯抬手捂著眼睛，聲音疲憊壓抑，“今天基地遭到入侵的同時，2號、3號基地也被入侵了，傳來的消息，入侵的異種雖然沒有異能，但同樣十分強大，等會兒我把視頻傳給你。”
“我懷疑……這隻是它們的一次試探性攻擊。”
1號基地因為陸也及時趕回牽製，然後在秦柯地配命下擊退三頭異種，損失還在可承受範圍內，而2、3號基地損失慘重。
陸也沒有說話，沉默地將煎餅果子吃完。
秦柯靠著椅子，已經陷入沉睡，似乎剛才的那些話，隻是他的夢話。
他將紙袋疊好，拿起床頭櫃裝滿水的水杯喝了口，起身來到窗邊，夜幕籠罩之下，隱約可見黑暗深處的星星點點，那是基地外麵監視的燈塔。
看了好一會兒，他撥通留在1022宿舍的通訊器。
幾秒後，通訊那端響起熟悉的清脆嗓音。
“誰啊。”
“是我，”他嘴角忍不住上揚，好像她的聲音一出現就驅散秦柯那番話帶來的沉悶現實，“文明時代的煎餅果子果然很好吃。”
“你醒了！？” 風奇奇的聲音猛地揚高，緊接著變得洋洋自得，“你也不看看是誰做的。”
“嗯，奇奇很厲害。”
毫無意外，他聽到女孩快樂的笑聲。
“對了，”風奇奇想起克迪爾哭唧唧的樣子，“我把小胡子的錢花光了，你補給他啊。”
“好。”他說，“明天你的身份卡應該能拿到，有了身份卡，很多地方你都可以去玩了，讓克迪爾陪你一起。”
風奇奇聽出不對：“你不回來啊？”
“哦，你是要去當那什麼城主？這麼大個官耶，不錯不錯。”
男人手臂肌肉微緊，明白估計是克迪爾對她說了這些情況，他道：“……你想我去當城主？”
“不關我的事啊。”風奇奇輕哼，“這得看你自己想不想，我可不給意見。”
想了想，還是沒忍不住說了句：“你要是不想當城主，那個城主老頭總不能把槍架在你腦門上非讓你當吧。”
“你要想當城主，當我什麼都沒說。”
她還真不確定陸也想不想當城主。
畢竟管理這麼大個基地，並且擁有基地絕對權利，放在文明時代，相當於國家總統，男人哪有不心動的。
話落，她聽到陸也笑起來，笑得她莫名其妙，不過她卻隱約感覺到他的心情變好了。
嘖。
受傷的小朋友都這麼嬌氣的嗎。
太奶奶上線的奇奇小公主撇撇嘴，決定原諒小男生的小矯情，她慈祥地問：“你傷怎麼樣了？還疼不疼？”
陸也正要回答，她又說：“疼的話給我說，我幫你，叫聲太奶奶，太奶奶幫你止疼哦。”
“……”他無視了“太奶奶”三個字，道，“你要怎麼給我止疼？”
“你都不喊人。”
想白嫖？
沒門！
陸也淡淡道：“我剛剛想了下老人的模樣，無論男女，大致模樣與城主相似，你想當太奶奶沒問題，你確定要把你自己的形象往城主……”
“停停停！”隨著他的形容，風奇奇腦海裏立刻冒出城主枯瘦的醜老頭模樣，一想到“太奶奶”就是這種類似模樣，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太奶奶三個字！”
陸也嘴角上揚，似笑非笑：“止疼的方法呢？”
風奇奇本來就是故意想騙他一句太奶奶的，哪有什麼止疼方法，她不慌不忙地說：“很簡單，乖乖躺好，閉上眼睛，睡覺。”
睡著了當然就不痛了。
陸也早就知道她隻是逗他而已，輕笑著“嗯”了一聲，認真地配合她，倒是讓風奇奇有點不好意思了：“真的很疼嗎？我已經忘了疼的感覺是什麼了。”
後麵那句純粹是隨口感歎的。
陸也目光一沉，“忘了疼的感覺”包含太多太多，回想夢裏的畫麵，他抿緊唇鋒，說：“小時候我做過一些神經方麵的實驗，身體對疼痛的耐受遠超常人，這些傷帶來的痛意遠沒有實驗室裏的強。”
“這倒是。”風奇奇很有經驗地說，“受傷隻是一時，隨著傷口恢複，感受到的所有觸感都將減輕，但作為實驗體，為了達到實驗結果，實驗會一遍又一遍重複，直到實驗結束。”
“你換個方向想，小時候的你做過神經實驗，雖然痛苦，但身體對痛苦的承受力變強，從另一方麵也是你實力增強的一部分。麵對敵人，你們受了同樣重的傷，對方痛得站不起來，你還有勁兒，卡擦就可以將對方反殺。”她說著說著還自帶配音，語氣輕揚。
陸也清楚，無論小家夥對過去的記憶想起幾成，關於那些記憶，她不會告訴他。
而他無法參與她的過去。
男人沉默片刻，換了個話題：“秦柯說入侵基地的會異能的異種隻是一次試探而已，你覺得呢？”
順便說了另外兩個基地同樣被超大型異種入侵。
這是討論正事的節奏，風奇奇想起那隻三頭異種，如果說大部分的異種見到她就會害怕臣服，她也隱隱能感覺到自己對這些異種的威懾，然而這種感覺在三頭異種身上失效了。
她自己都不能肯定――假如遇上三頭異種，鐵了心要吃掉它的話，自己能不能成功。
萬一沒成功，被吃掉的說不定就是自己。
“一個基地隻來一頭，倒真像是試探，”風奇奇想了想，“假如超大型異種很多的話。”
陸也指尖在額角按了按，沒有說話。
風奇奇大概明白他在想什麼，一頭超大型異種基地對付起來都如此吃力，如果多隻，或者一群呢？
人類最後的家園也許不複存在。
這不是如今人類的力量可以抵擋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