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的左邊,是更多那張沒有表情的臉。
多到連林淺淺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買了這麼多和陸向東有關的報紙和書籍,她以為自己是在漸漸忘記他的,她以為她和他之間會慢慢過去的,但是現在,所有的思念都赤裸裸地攤開在了林淺淺麵前,逼得她不得不去直視,去麵對,去回想這段時間以來,她所有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時刻。
林淺淺的聲音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輕咳了一聲,她不自在地再次說道,“你先休息吧,我來收拾就可以了。”
這一次,曲紹安沒有再拒絕。
他遲緩地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沙發邊上,坐了下去,靠著沙發,看著地上那些亂糟糟的書籍報紙,看著上麵那關於同一個人的消息,眼裏的光,黯淡了下去。
林淺淺不敢抬頭看他,她死死地垂著頭,拚命讓自己更加迅速地將地上的東西全部收起來。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想了陸向東這麼多遍。
這些厚厚的報紙和書籍,這些不會說話的照片,仿佛都在向她證明著,離開陸向東之後的日子,是怎麼樣被一天天度過的。
風,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得狂躁起來,將窗戶上麵的白紙吹得嘩嘩作響。
窗外的大樹被壓彎了腰,在風裏搖搖欲墜。大團大團墨黑色的影子覆蓋在窗戶紙上麵,張牙舞爪,猶如潛伏多年的巨獸,正探著頭打量著這人間地獄,隨時都準備撲過來,將人間撕成碎片。
林淺淺好不容易收拾好放在桌上的報紙又被風吹得飛了起來,客廳裏麵落得到處都是。
她皺起了眉,朝著窗邊走去,到了窗邊上,風更大了,吹得林淺淺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和著風一起吹過來的還有冰冷的雨水。林淺淺詫異地停下了關窗戶的動作,“怎麼突然下這麼大的雨?”
“夏天下暴雨多正常的,不過你這屋子也真是破,該不會這雨一下,這房間就廢了吧。窗戶上麵那點紙能擋住什麼,隨便一點小雨都能夠淋濕,打破。”方縝想到的很明顯是另一個問題。
他可不想自己睡到一半的時候被雨水淋醒。
林淺淺尷尬地笑了笑,她剛到這裏來的時候,也是各種不習慣,常常在半夜下雨的時候還要時時刻刻擔憂著這扇紙糊的窗戶,到後來卻是任由那些雨飄了進來,落在自己身上,也還能夠呼呼大睡。
“要不一會兒我睡客廳,你們睡臥室吧。”林淺淺本著來者是客的道理,將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
方縝笑眯了眼,正要打點頭,就被曲紹安狠狠踢了一腳,還沒來得及反抗,曲紹安就一臉羞澀的樣子,搖了搖頭,“我們睡這裏就好了。”
看著曲紹安一下子就忘了剛才的痛,笑得跟多花一樣的麵容,方縝在心裏想了無數的冷嘲熱諷,不留餘力地表達在了臉上。他還從來沒有見到一個人像曲紹安這樣,掏心掏肺的就為了一個人好。
不甘不願地癟了癟嘴,方縝縮回了他的沙發上麵,將電話扔給了林淺淺,“沒電了,快幫我充一下。剛才淩奉天打電話過來,還沒接起來就自動關機了。這破地方信號不好,好費電。”
林淺淺接過電話,斜眼望向方縝那竭力掩飾的急切之色,不由笑道,“怎麼,害怕錯過了你們的午夜電話調情時間?”
方縝臉色有些漲紅,他僵著脖子,不甘示弱地回道,“你這種單身寂寞的女人懂什麼。”
林淺淺輕哼了一聲,顯然是對方縝給自己下的這個定義十分不滿,“我是單身,但我不寂寞。”
“你不寂寞?”方縝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瞪大了眼,意味深長地用腳踢了踢在自己腳邊的那堆報紙書籍,哼哼了兩聲,“抱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過著日子,你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寂寞,簡直就是豐富多彩。”
林淺淺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開不了口。
陸向東這三個字似乎已經成為了她心上插著的一根針,光是想著,都會痛得難以抑製。偏偏方縝他們還時不時地來搖一搖,碰一碰這根針,想看看它是不是還插在她的心上,看看它到底插得有多深。
明知道他們都是好意,但這樣的好意,常常是讓林淺淺更加難受。
方縝見她沉默,挑了挑眉,最後還是沒有再去戳林淺淺的痛處,老老實實地抱著枕頭,在沙發上休息起來。一路趕到這裏來,他可真的是累壞了。
林淺淺很快回過神來,她看了一眼屋子裏麵的另一個人,欲言又止。
曲紹安被她這樣看著,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總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多餘的人,一個被林淺淺排除在生命以外的男人。縮了縮脖子,他不自覺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你去休息吧,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