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蔭停下腳步,李斌良也隨之停下,望著“書記室”
的標牌,二人互相看看,平靜了一下,林蔭才開始輕聲叩門。沒有回應,難道何書記沒在辦公室?這可是約好的呀!林蔭再次小心地敲門,還是沒有應聲。林蔭剛要第三次敲門,門突然自己開了,一個端正英俊的男子麵孔出現在眼前。李斌良的心又“咯噔”
一聲。原來是李權。
何書記坐在碩大的老板寫字台後,示意了一下:“坐。”
李斌良隨著林蔭,並排坐在一張真皮三人沙發上,也像林蔭一樣,隻坐了半個屁股,眼睛尊重地看向何書記。
對這張麵孔,李斌良並不陌生,因為,他經常在電視中的白山有線台見到他。大約是電視節目經過挑選的緣故,在電視中,何書記顯得比較年輕,相貌也很端正,可是,現在麵對麵看著,卻大不一樣。
看上去,他要比電視中顯老一些,容貌也不那麼受看。對於他的曆史,李斌良也有所耳聞,多年前,他曾經是山陽縣委書記,後來提為白山市委、副書記,後來,離開白山到外地當官,轉一圈回來後,就當上了白山市委書記。有人說,他實際上已經到了甚至超過了擔任廳局(地師)級幹部的年紀,可是,他卻依然操持著白山地區的權柄,保證著白山的穩定,這在實行領導幹部年輕化的今天是很少見的。
現在徘徊在腦海中的,是邱曉明昨晚和他的談話。昨天晚上散會後,李斌良想向邱曉明進一步了解袁誌發的有關情況。本來,他支支吾吾的不想說,可是,當聽說袁誌發已經醒來,並提供了一些情況之後,就不再隱瞞,把自己所知的當年的情況都說了出來。如果邱曉明的講述屬實(肯定屬實),那麼,袁誌發就是被何書記和趙漢雄共同迫害的,更準確一點說,是何大賓一手迫害的。邱曉明說,當年,由於袁誌發的企業效益很好,社會影響也很大,很多管理部門就經常上門刮油水,袁誌發漸漸難以承受,就向當時的縣委書記何大賓反映,何大賓當時也真的很重視,對有關部門進行了嚴厲批評,遏製了這種風氣。然而,後來,何大賓為了加快山陽的城鎮建設,大搞基建工程,要求全縣各個企業和機關幹部及群眾捐款。當然,這種事情很普遍,說是捐款,其實就是攤派。因為袁誌發的企業效益好,要求的捐款數額也就特別大,據說達到幾百萬元,袁誌發實在難以承受,就沒有捐那麼多,因而引起何書記的不滿,有一次,二人甚至發生了麵對麵的衝突,於是,袁誌發也就漸漸地從縣裏樹立的旗幟變成了對立麵,他的事業也就漸漸不順了。就在這時,趙漢雄出現了,威脅利誘,強拿硬要,袁誌發的企業麵臨著生存危機,袁誌發進行抗爭,可是,他處處碰壁,沒有任何機關部門站出來支持他,他不得不再次找縣委書記反映,何大賓表麵上“嗯、啊”
的好像挺重視,可是,卻突然派出工作組進入他的企業,結果,當然查出了他的問題,就是把他分獎金的事定為貪汙,判了刑,企業被廉價拍賣,歸了趙漢雄。此前,為這事他曾經怒闖何大賓的辦公室,摔了他的茶杯,為自己增添了一條威脅縣委領導,破壞工作秩序的罪名。在袁誌發判刑後,何大賓曾經在一次會議上,說過一句名言:不聽黨的話的人,絕不能讓他在山陽發財。雖然沒有點袁誌發的名字,可是,大家都知道說的就是他。邱曉明說到最後,還透露一些無法證實的東西,他聽人議論,在趙漢雄的企業中,何書記占有相當多的股份,這或許就有當年袁誌發的資產吧。這也是鄭楠接到袁誌發的信之後,沒有反應的原因。對了,孫鐵剛就說過,鄭書記雖然好,可是,上邊還有管著他的人。他雖然沒說出名字,可是,顯然指的就是眼前這個人。因之種種,李斌良對麵前的這位領導實在缺乏信任感,而坐在他旁邊的是更令人可疑的李權。種種跡象表明,這個人和趙漢雄有不可告人的關係,也極可能和案件有關,可是,你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必須對他們恭而敬之。現在,還要向他們彙報你所知道的一切,還要聽取他們的指示。這該如何是好?令他慶幸的是,在他的前邊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林局長,彙報也是由他來進行的。他非常規矩小心坐著半個沙發,在經過何書記許可後,躬身細致地彙報起專案組成立以來的工作情況,何書記認真地聽著,李權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做著記錄。李斌良則提著一顆心,不知林局長該如何對待那些不應該對眼前的人講出的秘密,想暗示他點什麼,可是,林局長手拿小本子,目不斜視地彙報著,根本就不看他一眼。還好,盡管林蔭的彙報好像毫無保留,和盤托出。但巧妙地回避了鄭楠和李權分別與趙漢雄見麵的事。李斌良的心才安定了一些。不過,林蔭沒有隱瞞對鄭楠的懷疑,他把他們的疑點一一說出。李斌良讚同他這樣做,因為,這次彙報的目的就是取得市委對鄭楠立案偵查的支持。大約二十多分鍾,林蔭彙報完畢。
何大賓沒有馬上發言,他認真地想了想,轉向李權:“李權,你是市委和專案組的聯絡員,你有什麼看法?”
李權笑了笑:“這……我覺得,從總體上看,專案組的工作是努力的,也取得了較大的進展,可是……”
李斌良知道,“可是”
的後邊該是否定了。
不出所料。李權說:“可是,說鄭楠有犯罪嫌疑,我有保留意見。”
何書記依然沒有說話,眼睛看著林蔭和李斌良,似乎在讓他們回答。林蔭沒有出聲,李斌良卻忍不住了:
“我們也不願意相信,可是,種種跡象讓我們不得不這樣想,別的不說,最明顯的是,袁誌發寄給他的信,提供了重要破案線索,他為什麼不交出來,為什麼不向專案組提供?”
何書記眼睛又看向李權。李權成竹在胸地:“這很容易解釋,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收到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