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蔭沒有說話。李斌良也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自己都沒有被自己的判斷說服,種種跡象表明,鄭楠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不可能……可是,如果不是這樣,一切到底該如何解釋呢?山陽的縣城遠遠地出現在前麵,林蔭突然地:“咱們直接去縣委。”
李斌良:“這……”
林蔭:“我們直接和鄭楠談一談。”
李斌良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可以想象,即使不去找鄭楠麵談,他也會很快知道專案組對他的懷疑,那樣,還莫不如當麵鑼,對麵鼓,把蓋子揭開,看他說些什麼。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李斌良沒有理會門口的傳達室,在前麵引導著林蔭徑直向樓內走去。想不到,剛走幾步,那位值班的老者從傳達室內奔出來,叫住他們:“哎,同誌,你們找誰?”
李斌良回過身:“怎麼,老同誌,規矩改了?”
老者認出李斌良,但不肯定地:“啊……你是……”
李斌良拿出警官證:“我來過呀,和一位女同誌。”
老者想了起來:“啊,你們是公安局的,這是來……”
李斌良:“我們有事,找鄭書記。”
老者:“找鄭書記……有什麼事?”
李斌良:“老同誌,這是你的職責範圍嗎?”
老者:“啊、不,不是,我是問,你們有什麼急事,鄭書記沒在,一大早就出去了。”
李斌良和林蔭互相看了一眼,又轉向老者:“那……我們見見明主任,和她談一談吧!”
老者:“那好,你們去吧!”
李斌良和林蔭剛要走,又停住腳步:“老同誌,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老者:“沒……沒有……沒有啊,你們快去吧!”
老者進了傳達室,李斌良帶著林蔭奔向明主任辦公室。林蔭低聲地:“不對頭,好像出了什麼事。”
李斌良也有這樣一種感覺。李斌良帶著林蔭走到明主任辦公室門外,敲了敲,沒有應聲,拉了拉門,上鎖了。明主任沒在辦公室內。二人走向旁邊的秘書室。
秘書室的門開了一道縫,李斌良敲了一下就走進去。室內,一男一女兩個三十出頭的幹部正湊在一起低聲議論什麼,聽到腳步聲,二人急忙分開,轉過頭來,臉上都是一種神秘的表情。李斌良拿出警官證,並把林蔭介紹給他們,然後問二人的身份,男的警惕地介紹說,他是秘書,女的是文書,然後問他們有什麼事,當聽說要找鄭書記時,急忙說:“鄭書記下鄉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李斌良:“鄭書記沒在,我們和明主任談談,她去哪兒了?”
女文書:“她也有事出去了,恐怕要等一會兒才能回來。”
李斌良:“她去了哪兒?”
文書和秘書對視了一眼,秘書遲疑了一下回答:“紀檢委。”
李斌良:“紀檢委?她去那兒幹什麼?”
兩人又對視一眼。秘書:“不知道。”
李斌良看著林蔭:“林局長,咱們去紀檢委找她吧。”
對兩個秘書,“請問,紀檢委在哪兒?”
兩個人再次互相看了看。秘書答:“就在西邊的側樓,可是……”
文書使了個眼色:“你們要是著急,就去找她吧!”
李斌良和林蔭都覺得兩個人有些反常,可是,因為著急見明主任,也就沒有多想,站起來要往外走,秘書忽然叫住二人:“同誌,你們……你們再等一等吧,明主任在跟調查組談話。”
李斌良驚異地:“什麼……”
兩個人第四次互相看了看,秘書終於說了實話:“調查組把她找去談話了。”
李斌良一愣:“調查組?什麼調查組?”
秘書:“你們還不知道嗎?省紀檢委的調查組,聽說,還有中央紀檢委的人參加呢!”
又是一個驚人消息。林蔭:“他們來山陽查什麼?”
兩人同時搖頭。秘書說:“不知道。他們是今天早上到的,到了就找人談話。”
省紀檢委調查組,還有中央紀檢委的人參與,會調查誰呢?不會是別人,隻能是縣委書記鄭楠。明白了,怪不得傳達室的老同誌那個樣子,怪不得這兩個男女一副詭秘的神情,他們一定在談論這件事,怪不得關市長說鄭楠壓力很大,他肯定是有所知,有所指……秘書歎息一聲:“現在,當個好領導是真難哪!”
他們顯然已經知道,調查組是針對鄭楠來的。李斌良腦海中迅速聯想:山陽的黨代會就要召開,省紀檢委的調查組忽然來查縣委書記,這意味著什麼呢?李斌良忽然又產生一種窒息的感覺:看來,鄭楠的政治生涯快到頭了,最起碼,山陽縣委書記的位置難保了。雙方都沒有再說話,李斌良和林蔭坐在椅子上等著明主任,隨手操起桌子上的一張打字校對稿看著,原來,那是鄭楠在即將召開的黨代會上的報告的一部分,關於今後一個時期的工作方針和目標及措施等,其中不乏求真務實、反腐倡廉等提法,或許,這一切已經沒有了意義。林蔭忽然在旁開口了:“對了,你們一位是秘書,一位是文書,收發的事一定歸你們管吧!”
秘書不解地看著林蔭,指了一下文書:“這是她的工作。”
林蔭轉向女文書:“那麼,縣政府的所有來信都要經過你的手吧!”
文書:“是啊,你……”
林蔭:“我想,你們收到的一定是什麼信都有,其中肯定有不少上訪告狀的,對吧!”
文書:“對,這種信都交給領導!”
林蔭:“恐怕,寫給鄭書記的最多吧!”
文書:“那是,都是上訪告狀的。不過,由於鄭書記認真處理,從去年開始,這種信開始減少了。”
李斌良明白了林局長在問什麼,趕忙接過話頭:“那麼,你注意過這樣一封信嗎?就是鄭書記女兒被害不久寄來的,寫著鄭書記的名字,可是,收信人的地址和名字都是從報刊上剪貼下來粘上的?”
秘書也被李斌良的話吸引,看向文書。文書:“這……有,我送給鄭書記了。”
李斌良:“真的嗎?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文書:“因為這樣的信太少見,所以有印象,當時我還奇怪呢,鄭書記又不打擊報複,你保密也不至於保到這種程度啊……怎麼,這封信有什麼問題嗎?”
李斌良急忙地:“不不,我們隻是了解一下,各種可能對破案有幫助的線索我們都要調查,謝謝你們了。”
文書和秘書對視一眼,不再發問。李斌良和林蔭對視一眼,也不再說話,可心跳都加速起來。不用說,鄭楠收到了袁誌發寄來的那封舉報信。可是,他卻沒有任何反應。有問題,肯定有問題。鄭楠肯定有問題。走廊裏傳來腳步聲,接著,隔壁傳來開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