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談判(下)
時間似乎凝固了一般,刺目的陽光也頓時變的黯淡和冰冷。不知是哪兒遊蕩過的一縷輕風,吹在身上,衣裳未動,雲舒的心卻是不由得一顫。然而李言信一直是沉默不語,若有所思的看著地上失去生命跡象的屍首,看著那些麵容漸漸變成灰色的北齊兵。
雲舒眼看著李言信為難,卻不能上前幫他解圍,柔嫩的指甲把手心生生掐出血來。她不能動,她現在是李言信的親兵,也不能在淳於焰麵前暴露。淳於焰的眼睛那麼毒,肯定一眼就會認出她。
淳於焰的狐狸眼得意的眯著,唇角上揚,不疾不徐的喝著杯盞中的茶,也不催促李言信回答。他似乎成了最終的獵人,看著獵物在陷阱裏掙紮,看著對方無路可逃,隻能聽之任之的由他宰割。
“王爺”雲舒一咬牙,已是走出了人群中,單膝跪下。
秦宇俊沒想到她會出去,忙喝道:“你回來,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想讓軍法處置你嗎?”說罷,上前想拉回她,不讓她惹出什麼亂子來。
淳於焰玩味的看著雲舒,笑道:“難道燕國都沒有上諫的權利了麼?你家王爺不說話,難道還不許這個小兵說些什麼嗎?”
“啪”的一聲,李言信從袖帶裏掏出一件物什,拍在案上,冷聲道:“惠和退下。”惠和是慕容馨引薦的那個和尚的名字,雲舒一聽這名字,眼睛頓時亮了,滿臉喜色的退回了隊伍中。淳於焰注意力完全被那封信給吸引了,也沒有加以阻攔。
信封上的字,已經讓他驚詫不已,那是他的字跡,但他卻不記得自己曾寫過什麼書函給別人。
“焰兄,小王本不想傷了咱們兄弟情誼,兩國情分的。隻是,我燕國決不能背負這不白之冤。小王雖不精文墨,但奏請父皇取來了你當初親筆寫的修和書,你且看看,這兩封書信可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李言信像是醒來的雄獅一般,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變了臉色的淳於焰。
以淳於焰的心智,怎會親筆寫出書信,下令投毒呢?還傻裏吧唧的讓北齊兵帶著書信跑到燕國來,巴巴的送上證據,把把柄給予對方。但是,那些北齊兵已死,已是死無對證。這下子,倒是李言信說什麼是什麼了。
“景兄,這書信有古怪,字跡雖像極了焰的筆跡,但絕非出自焰之手。”淳於焰擠出一絲微笑,但氣勢已落了下風。任憑他再怎麼厲害,在證據麵前,也解釋不清。兩封信函,一模一樣的筆跡,如不是他沒做過,真以為出自自己之手。
李言信微微一笑,收起信函道:“焰兄不必著急,畢竟沒有惹下大禍,念在我們昔日的交情上,我怎麼會為難你呢?當初,你在燕國境上遇刺,想必也是別有隱情,或是有心人想挑起兩國爭端,漁翁獲利也不一定呢。你說,是不是啊焰兄?”李言信一改剛才的沉默,步步緊逼,用書信之事跟淳於焰遇刺一事交換。如果淳於焰不肯妥協,那麼私自派兵出境的罪名,足以讓燕國有了出兵的理由。
淳於焰拿出別在腰間的折扇,麵帶微笑的岔開話題道:“今日天氣甚是炎熱啊。”
這次輪到李言信微笑不語了,他用手指輕輕叩著桌案,一副悠閑之態。頓時,時間又像靜止了一般,唯有折扇聲和叩桌案的聲音。像是兩國交戰的戰鼓聲,雖聲音不大,但卻讓人繃緊了全身的神經和肌肉。
“噠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眾人不由疑惑的看著聲源方向,這時候會有誰來呢?
一個身著鎧甲的兵士,策著一匹油光黑亮的高頭大馬而來,身上著的竟是北齊軍服。如此炎熱的天氣,縱使是有事稟報,也會脫了鎧甲。這人連鎧甲都來不及脫,看來是有急事而來,淳於焰可能也想到了這點,臉色變得更加的陰沉。
那匹黑馬一看就是良駒,但看起來卻是疲憊之極,似是經過了長途跋涉,身上也是狼狽不堪。
來人下了馬,來不及行禮,就匆匆跑到淳於焰身邊,耳語了一番。淳於焰的一張臉,臉色頓時變的鐵青起來,到最後竟是不顧場合的拍案而起:“混賬。”
李言信裝作一副關心之態,問道:“怎麼了,可有小王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淳於焰強擠出一抹微笑,拱手說:“景兄,既然這兩樁事,都是別有用心之人所為,切莫為此傷了我們兩國的和氣,我們兄弟的情誼。和談,照舊吧,我兄長病重,焰需趕緊回益康。就不跟景兄多言了,待以後有機會,我們再煮酒品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