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你怎麼開車的?你怎麼開車的?”穿著連衣裙的美婦奮力的揮手敲打著他的胸膛,連聲哭喊道。
程曉羽不敢躲避,心慌意亂中也沒有注意對方根本就不敢看他的眼睛,更沒有留意女人責罵他的聲音也有些虛,他滾動著喉頭顫聲說道:“叫救護車,叫救護車了沒有?”
女人的哭腔凝固了一下,慌忙喊道:“還沒有。”
程曉羽手忙腳亂的摸了摸褲袋,看到是第一代的iPhone手機也驚訝不起來,先撥打了120呼叫救護車,當對方問他位置時,他扭頭四顧,看到了人行橫道旁的馬路牙子上立著一塊“長熟路”的牌子。
牌子邊還站著個拿著手機正在拍攝著什麼的男子,附近圍觀的人不少,程曉羽也沒有在意。回答了接線員的問話之後,他又馬上撥打了交警的電話報警。
走完了流程,程曉羽顧不得回應中年女子的喝罵,忍著氣短胸悶,膝蓋鑽心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躺在人行橫道上的女生旁邊。
紅色法拉利的大燈將這一片照的雪亮,女生側臥在水泥路麵,漆黑的長發如海藻般散落在路麵,一張蒼白的俏臉全是驚心動魄的美麗與冰冷。海軍藍色的T恤衫已經被鮮血和雨水侵染,A字裙下的纖長勻稱的腿上也全是血點,在她曼妙的輪廓之下,殷紅的血跡正隨著雨水向著四麵八方飄散。
如果不是因為這是程曉羽親身經曆的車禍現場,他一定以為是某部偶像劇電影的擺拍畫麵。
看到對方紋絲不動完全沒有生機的樣子,程曉羽大腦一片空白,盯著女孩不知所措了好一會,才在路人的提醒下,蹲了下來,顫抖著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那女孩子的鼻息。
幸好,呼吸雖然微弱,卻還沒有消失。
程曉羽劇烈的心跳這次稍微平靜了一點,僵硬的大腦也恢複了運轉。他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法拉利,除了前擋風玻璃,隻有前行李箱稍稍有些變型,看情形撞擊應該不嚴重。地上沒有明顯的刹車痕跡,看樣子事發突然。
曾經夢想過擁有的法拉利就是自己的,程曉羽卻無一絲喜悅。他努力的想要記起車禍發生時情況,卻隻能想起今天是母親的忌日,他去佘山那邊的墓園呆了好幾個小時,正要回家,把車開到“長熟路”的時候就發生了意外。
至於意外是怎麼發生的,程曉羽完全記不起來了,但是對於自己怎麼被撞的,他卻印象深刻。然而此時他已經分不清楚,究竟那個被撞的程曉羽才是真實存在的,還是撞人的程曉羽才是真實存在的。
程曉羽腦子裏一片亂麻,很快就聽到了救護車的警鈴的嘯叫。原本一直跪在地上哭泣的婦女,立刻又站了起來,情緒激動的對程曉羽又打又罵。
“你個畜生!為什麼不長眼睛,撞我女兒?”
“你個殺千刀的,你不得好死哇!”
雖然是罵人,女人的吳儂軟語卻沒有什麼殺傷力,至於拳頭更是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
程曉羽人生中挨過無數次罵,卻從來沒有如此滿肚子說不出的委屈。縱使他向來麵對女性友人不懷好意的問候,都能用莫名其妙的人生哲理,出口成章的虛假情話將對方糊弄過去,甚至感動到流淚。眼下卻隻能在心中無力吐槽:“我TM的什麼都不知道啊!我連自己在這裏都不清楚!”
眼見圍觀的吃瓜群眾越來越多,人們對他的指責聲也越來越大,程曉羽低下頭,心情複雜的承受這一切。
想起自己此時的身份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他苦中作樂的安慰自己大概這就是階級躍遷必須付出的代價。
在喧鬧聲中,救護車率先到達現場。
程曉羽扶住哭哭啼啼的中年婦女滿心愧疚的說道:“阿姨,您要打等會在打,咱們先救人好嗎?反正這件事情我會負責到底。”
看到救護車上下來幾個白大褂,中年婦女連忙撲了過去,聲嘶力竭的哭喊道:“求求你們,救救我女兒啊。”
其中一個護士抱住中年婦女,不停的輕聲安慰著她。而另外兩個醫生則對躺在地上的女士做了初步的診斷,確定女孩心跳呼吸都還正常,就小心翼翼的將她抬上了擔架,迅速的送上了救護車。
還有個護士問了頭上額頭掛彩的程曉羽受傷沒有,有沒有哪裏疼,程曉羽說頭和腿都很疼,護士就招呼著程曉羽一起上了救護車。
見女兒和程曉羽都上了救護車,中年婦人也跟上了救護車,護士勸她等等在過來,她也不幹,說自己是傷者的母親非要擠上來,護士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默許。
救護車拉著警報,掉頭朝著程曉羽未知的方向疾馳。
還不到一分鍾,程曉羽就在窗戶裏看見了擦肩而過的交警車輛,也看清楚了燈光反照下的自己的麵孔。
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嬰兒肥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