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的讀者都會覺得《誅仙》與《笑傲江湖》很像,事實上,《誅仙》也確實是模仿《笑傲》的套路來寫的。但是,最為相似的還不是這個,而是這兩本書的一個共通之處,作者都故意“歪曲”事實,篡改了結局。
《笑傲江湖》裏,顯然存在兩種“笑傲”。無形浪子令狐衝“縱橫自在無拘束”是“笑傲江湖”,鐵血政客任我行一統天下何嚐不是在“笑傲江湖”了。(注2)
《誅仙》裏,也有兩種“誅仙”,平民小子張小凡苦心孤詣為了“誅仙”,天之驕子林驚羽以其絕頂資質又如何不能“誅仙”?
假如,任我行不死,勢必一統江湖,建千秋偉業!
假如,林驚羽不掃地,也必將名揚四海,成一代奇俠!
任我行之死,太過湊巧;林驚羽掃地,絕不合理。而這樣的湊巧也罷,不合理也好,都是作者刻意為之,故意這樣安排。換言之,金庸和蕭鼎都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而強行改變了人物的命運。
金庸自稱:他寫笑傲的初衷是為了“刻劃中國三千多年來政治生活中的若幹普遍現象”。任我行是金庸筆下最傑出的政治家,這樣一個雄才大略的鐵血政客,在西湖牢底臥薪嚐膽,苦忍12年,一朝脫困,便重整舊部,吸納新人,眼看著一統江湖在即,卻因為熱血沸騰,腦溢血而亡,這樣的結果實難令人信服。
如此安排絕不符合“中國三千多年來的政治生活中的若幹普遍現象”。諸君何嚐見過中國曆史上哪個偉大的政治家在“萬事俱備,隻差一統”的時候暴卒了?唯一類似的隻有一個秦王嬴政,那也是大一統後的事。
再看任我行在暴卒前的相關文字設定吧:
另一名比較出眾的政治家衝虛道長設下圈套,在恒山見性峰為任我行定製龍椅,下埋兩萬斤炸藥,任我行若是果真如他所說攻打恒山,絕無生還之理。無奈衝虛的政治頭腦終究有限,以為任我行說要攻打恒山,就一定會攻打恒山,如此幼稚,可憐可歎!
至於任我行本人,又是如何謀劃的:“令狐衝回去,必然向少林與武當求援,這兩派也必盡遣高手,上見性峰去相助。他偏偏不攻恒山,卻出其不意的突襲武當,再在少室山與武當山之間設下三道厲害的埋伏。武當山與少林寺相距不過數百裏,武當有事,自然就近通知少林。這時少林寺的高手一大半已去了恒山,餘下的定然傾巢而出,前赴武當相援。那時日月神教一舉挑了少林派的根本重地,先將少林寺燒了,然後埋伏盡起,前後夾擊,將赴武當應援的少林僧眾殲滅,再重重圍困武當山,卻不即進攻。等到恒山上的少林、武當兩派好手得知訊息,千裏奔命,趕來武當,日月神教以逸待勞,半路伏擊,定可得手。此後攻武當、滅恒山,已是易如反掌了。”
如此妙計,誰可阻擋?一統江湖,指日可待!
金庸寫《笑傲》一書時,適逢全球爭霸,戰火紛飛,金庸空有一腔報國熱情,卻無半分殺敵本事,對“任我行”這樣的鐵血政客根本就無能為力。於是,他借手中的筆“謀殺”了任我行,以表達自己對時局的態度。他人可以口誅,金老乃是筆伐,當然作為小說家,與魯迅先生等革命的“鬥士”相比,下筆自然要平和、隱晦的多了。
再看蕭鼎,不過一憤青耳,縱然有驚天的抱負,也不過是紙上談兵。明知天道不公,卻無力改變。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對老子筆下的這句話有太多太多的不滿,然而,現實就是現實,他能做什麼,他又能改變什麼?無非也是借手中的筆意淫一把,過一過阿Q先生精神勝利的癮,僅此而已!
同樣是掃地,萬劍一乃是形勢所迫,如果不按照道玄的要求去做,就隻好到黃泉路上舞劍了,他的使命和責任又要求他必須得活著,隻能忍辱偷生,苟活於人世。
然而,林驚羽有理由去掃地嗎?恕在下愚笨,實在想不出個中玄機。若說是為了紀念萬劍一,那一樣講不通,作為萬劍一的弟子,當比常人更能拿得起,放得下才對,如此惺惺作態,大可不必。萬大俠就曾教訓過驚羽:“大好男兒,不必作此姿態,去吧!”
萬老此言,豪情萬丈,瀟灑不羈,雖然隔著好幾重天地,也一樣令人血脈噴張,心生敬仰,恨不能托生於彼處,親臨教誨。林驚羽卻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在張小凡回山之後,就躲進了祖師祠堂裏,虛度光陰,萬老泉下有知,會不會氣的活過來又抓狂而死呢?
林驚羽本就是熱血沸騰之人,所修的“斬鬼神”訣又至陽至剛,威猛無鑄,就這樣在祖師祠堂終老一生,讓一生所學盡數荒廢,實在荒唐!田不易道:“一生修行,所為何來?男兒之軀,豈可臨陣畏怯乎?”
老田尚且如此,何況驚羽乎?
作者此舉,擺明了在折辱驚羽,對其施以精神上的淩遲,讓這個天之驕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想來不寒而栗。不厚道的想一想,老蕭恐非豁達豪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