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一襲黑衣背對眾人負手而立。
身後黑發如瀑布垂立，濃密而富有光澤。
他周遭站了十個升華者。
右手邊站著五個，手上戴著一雙利爪，身材矮小的是子嶽；戴著虎頭盔、穿著金甲的高大漢子是寅風；一雙大長腿，穿著便服的女子是卯捷；穿著青色鎧甲，戴著龍角盔的是辰空；一雙眼裏盡是陰邪，臉型尖瘦，麵色發青的是巳天。
右手邊也有五個，嘴巴超大，長著一堆長耳朵的是午陽；佝僂著背，蓄著山羊胡，頭上有一隻獨角的是未陰；矮小如猴子的是申宮；嘴有獠牙，鼻子占了一張臉三分之一的是戌無；長鼻子大耳朵的胖子是亥下。
等酉殿、醜泰領著黎陽、楊玄二人進了大殿以後，不待雞冠帽的酉殿和尖角盔的醜泰說話，這人轉過身來看著黎陽和楊玄：“他讓你們來做什麼？”
他自然指的是莫傲。
莫歡仿佛莫傲的孿生兄弟。
無論眉宇眼角，亦或者鼻梁和嘴唇，高矮薄厚都和莫傲別無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他臉上盡是傲然和冷漠的神色，反而終日隱藏在黑暗房間裏的莫傲更顯得親切一些。
莫歡名字裏帶著歡字，人卻是九幽之下的一塊寒冰。
黎陽看著莫歡，心下有莫名的熟悉感，這種感覺，比見到莫傲更強烈。他把一切雜念都放在心底，隻是麵帶微笑：“問一問那截手指的事，江二哥問你，是誰想到用她的手指吸引那頭化神期天空鱷的？”
“江二哥？”莫歡並沒有回答黎陽的問題，反而隻在意是江彷還是莫傲讓二人前來的，此刻他沒有得到他想到的名字，臉上的寒意就更濃鬱了，“他竟不讓人傳話於我？”
黎陽聳聳肩膀：“莫老大的心思，我們猜不得。不過這一次他也是不高興的。”
“他還會不高興？”莫歡嘴角翹起，似是在嘲弄，“憑什麼不高興。當初是他不要她的身體，又是他不想複活她。身體在我手裏，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與他何幹？”
黎陽臉上沒了笑容：“幹係很大，大到影響莫老大和江二哥多年的謀劃。”
“有什麼影響麼？”莫歡環顧一圈，看得周遭十二生肖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有影響，自然有影響，”黎陽淡淡地說，“一來差一點破壞了我非人間的計劃。二來，那截手指剛好可以凝實莫白的魂體，她會比預期還要早出生。”
莫歡的眼睛凝在黎陽身上，仿佛兩把刀子：“他用了？”
黎陽點頭。
“他怎麼敢？”莫歡突然暴躁起來，“他這麼敢，怎麼敢用她的身體去喂養一個孽種？他這麼敢這麼放肆？怎麼敢不經過我的允許？”
仿佛雷霆落自九霄，周遭的十二生肖一個個眉目低垂，不發一詞。
黎陽自然知道莫歡暴怒的原因。
當初，因為她的身體，兩人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莫傲想要將她腦子裏分裂的靈魂都剝離出來，將來好利用純淨的靈魂來複活她。莫歡則堅持要從她的身體裏重新孕育一個她出來。因為這件事，兩人已有三十多年未曾見麵。雖然江二哥從中斡旋，也讓兩人的進度都加快不少。
但，她還是沒有複活。
三十年的等待以後，兩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急躁了。
急躁之下，便有很多忌諱不能觸碰。
譬如靈魂孕育非她的個體，譬如她身體的完好。
如今，兩個人都越界了。
黎陽卻十分淡然：“莫歡，這是你們先做的錯事。”
莫歡仿佛找到了目標一般，一雙眼睛緊盯著黎陽。
那凶狠的目光，像是一頭即將吃人的猛獸，餘光散軼後仍讓楊玄眉頭微皺，嘴角雖還帶著笑，手卻摸到了腰間佩劍。
又過了許久，莫歡神色恢複冰冷，隻是咬著牙冷笑：“他莫傲竟然不攔著？”
“為什麼要攔著？”黎陽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莫白早一日出生，她的靈魂就會早一日純淨，到時候就可以將她喚醒。難道，你也不喜歡她醒來？”
莫歡盯著他看。許久，這才目光舒緩了許多：“即便如此，也不能輕易如此。我這裏還在試驗，她的身體也會複蘇，若到時候莫傲他如此做，難不成還要複活兩個她不成？”
“但你這邊也在摧殘她的身體，”黎陽看著莫歡，許久，認真道，“莫歡，畢竟你我也應該很早就認識了。既然認識，我勸你，和莫傲一起吧。你們當初因理念不合而分開，一個專攻肉體，一個專攻靈魂，本來就是分裂的。為何不和在一起？”
莫歡臉色又陰沉了：“用你教我？黎陽，你當初便是勸我安心，勸我等待，結果他們是怎麼對付她的？你是怎麼死的？她又是怎麼一步步走到與世界為敵的？你難道不清楚嗎？”
黎陽皺著眉頭，旋又舒展開：“我全忘了，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