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憐驚住了。她眼睜睜看著林友行向前走去。一路上昏暗的燈光打在他的背影上,看起來忽然有了幾分壯士斷腕的姿態。
她看著那個背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想哭。
林友行走上擂台,一路上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越跳越厲害,後來簡直就演變成了狂亂的節奏。
然而他同時又發現,自己根本控製不住這種心跳。
他控製不住自己往台下看的目光,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睛看對手而不去尋找人群中的葉長憐。
緊接著他就付出了代價,肚子上挨了狠狠的一擊。
一些他從前刻意忽略的記憶隨著這種要把五髒六腑都撕裂的痛覺追了上來。
痛……真的很痛……
“這位小姐的運氣很好,隻是帶到了一點。”
又是一拳,這一次他仰麵向後倒了下去。
“隻是帶到的地方比較麻煩,是在臉上,送來得又有點晚,那些皮膚組織已經壞死,恐怕……”
他躺在地上聽著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聽著擂台外模模糊糊傳來的噓聲和呐喊聲,猛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又站了起來。
“啊——”他呐喊了一聲,朝自己的對手衝過去,一輪快拳,打得對方連連後退。
然後,他又被對方一記重拳打在了胸口上,隻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在那一瞬間停止了跳動。他仰頭倒下去,心髒一陣一陣地緊縮,痛苦讓他蜷縮起身體,像一隻剛被撈出水的蝦一樣抽搐。
“可惜了,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
就這麼毀了……
“要是早幾分鍾來的話,可能還有辦法……”
他的眼淚終於沿著眼角漸漸地滑了下來。血從鼻子裏湧出來,眼前的世界漸漸模糊。
擂台邊的呐喊聲和噓聲一陣一陣地傳來,忽遠忽近。
他的心髒像是被人捏著一樣痛得他蜷縮著身子。
“林友行!”人群中忽然傳出來一聲尖叫。葉長憐撥開人群,飛快地跑到了擂台邊。
她小臉煞白,一絲血色也無,一雙眼睛卻瞪得大大的,看著他,小心翼翼伸手去替他抹開臉上的血汙。
台上裁判開始數數。
“十,九,八,七……”
“你怎麼能對自己這麼不負責任?你怎麼能這樣?”她在他耳邊快速地問著,“你這樣對得起誰?!”
林友行看著她。他很想微微地笑一下,可他緊接著就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我不會輸的。”他做了個口型。
葉長憐的眼淚已經在眼睛裏凝聚起來。林友行卻隻是伸出顫抖的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對她勉強微微得笑了一下。
“傻丫頭,別怕,我不會輸的。”他對她做了一個口型,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
葉長憐呆呆地看著他搖搖晃晃郵箱對手迎上去的模樣,淚水再也忍不住,止都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她還記得那天,她正靠在床頭上玩手機,林友行又來了。他臉上的表情很凝重,像是有什麼要緊的話要說。
那時候她萬念俱灰,根本不想跟他多說哪怕一個字,因此也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一心隻想讓他趕緊出去。
然後,林冉來了。她匆匆忙忙地趕到醫院,趕到她的病房裏,先是關懷了一下她的情況。林友行趁著這個機會,向她眨了眨眼睛,飛快地溜走了。
那時候她對林冉說,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是摔了一跤。
她把他摘了出去。
之後,林冉對她說,小賤男已經收到了香港大學的免試錄取。
他過完這個學期,就要去香港讀書了。
那時候她一邊為他高興,心髒卻直直沉入了海底。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他要去那麼遠的地方讀書了。可是想到剛剛他離開時候的表情,她又在給他找理由,他剛剛是想告訴自己,隻是自己不想聽他說了而已。
她委婉地向他的姐姐表達了自己的祝福,並保證自己再也不會耽擱他的學業。
第二天,她就和葉長青提出,想清靜一下,轉去了一家私人療養院,並且吩咐下去無論誰來,都說沒有這麼個人。
小賤男果然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隻有哥哥會經常來看她。耳根子清淨了,心裏的難過卻怎麼都消解不了。
後來父母從美國飛回來,發來了最後通牒,讓葉長青馬上結婚。可是一看到葉長憐那大半張臉上的傷疤,母親馬上就按捺不住了,當天就給她訂了去美國的機票,讓她馬上去美國,做手術。
她甚至連告別都沒有同他說過,在最後一次鼓勵他好好考試之後,就逃也似的上了去美國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