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兒的,奴家的身子骨兒還沒有那麼嬌弱,再說如今這天也凍不壞人。聽外麵這沸反盈天的聲兒,城裏可是出了大事兒了?難道是賊軍破城了?”塗遙說著這天大的禍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意外的安詳,似乎隻要是在張陽的身邊,就是天塌下來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沒有破城,天津衛牆高池深,守軍又早就戒備森嚴,哪裏又那麼容易破城的?隻是有些宵小在城中四處放火,雖然火勢不小,但看著是燒不到咱家這裏來的,等過一會子,守城兵馬空出手來,自然會把這些宵小都控製住的。”張陽安慰塗遙道。
張陽的話音剛落,一旁的崔燕子就接話道:“可別高興的太早,城外的人馬又怎麼會隻有放火這一招?我看咱們還是先做好最壞的打算吧,張陽,現在你可得好好考慮怎麼保護好你的這個大肚婆了。”
“放心,我一會兒去找一找邢捕頭,讓他找些人來保護這裏,天津衛離京師這麼近,賊兵進犯已經這許多時日了,想必京師來的大軍這幾天前後便能趕到,隻要守住城門不失,賊兵不戰自潰。”張陽倒是很有信心,起碼在他有限的曆史知識裏,大明無論如何也沒有在正德這一朝便亡了,除了李自成,北京城似乎也沒有被哪股賊軍給攻破過,而作為京師的門戶之一的天津衛,似乎也沒有在正德這一朝被人攻陷的曆史,這次張陽從沒有聽說過的叛亂應該不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不過張陽並不知道,其實這次在曆史真實發生過的農民起義已經因為他的介入而發生的極大的改變。
在真實的曆史中,楊虎的亂軍確實席卷了山東、河南等多個省份,但兵鋒主力卻一直沒有指向直隸,在真實的曆史中,擾亂直隸的亂軍首領名字叫做劉六和劉七。
在那個時空,劉六和劉七一開始同樣是組織民團對抗楊虎亂軍,素有戰功,但是後來劉瑾派出的監軍太監向劉六、劉七索賄不成,反誣劉六、劉七與亂軍勾結,之後朝廷奏遣禦史寧杲及柳尚義調兵圍捕,盡破其家。
劉六、劉七憤而造反,投奔楊虎,隨即席卷山東、河南等地,京師為之震動。
隨後,明廷據天津衛兵備副使陳天祥之請,增撥天津三衛萬餘馬匹,並增募善騎射者為兵,組織地方豪強武裝,把守北直隸與山東交界處,重兵據守。
然而劉六、劉七的二千騎兵卻劫掠直隸各地,“恃馬力忽馳驟,棲野不占城郭,蹈虛不立方所。每戰驅脅從者居前,呼號衝突。官軍見形即縮,賊相與笑樂,恣所殺掠;稍遇勁兵,前者俱陷,自以精騎勢為進退,莫可控揣。官軍雖屢有小捷,然失亡多。”
隨後劉六、劉七更是火燒四大倉,截斷漕運,危及京師,讓朝野俱驚,甚至讓招撫不力的右都禦史馬中錫直接下獄身死。
無奈之下,明廷又命伏羌伯毛銳為總兵官,太監穀大用總督軍務,兵部侍郎陸完提督軍務,盡起京營官兵討賊,甚至調宣府副總兵許泰、遊擊郤永、大同總兵張俊、遊擊江彬、延綏副總兵馮禎帶著大軍入征內地。
這些邊關的驕兵悍將可不是京兵可比,可即使如此,依舊讓劉六、劉七、楊虎等亂軍在各地縱橫多年,多次兵犯天津衛城下,逼得天津衛守將幾乎要從海路逃跑。
然而因為張陽這位“錦衣衛大人”的介入,劉瑾尚且敬張陽三分,更有羅祥等大太監照應,成為張陽心腹的劉六、劉七哪裏會被太監刁難,別說索賄,就是各種稀缺的軍械都是緊著韓青龍、劉六、劉七一營先用。
眼看著前程似錦,劉六、劉七又哪裏會起了失心瘋造反。
這樣的改變看似減除了楊虎的臂助,可以此消彼長,應該對局勢有利。
可張陽並不知道,因為沒有劉六、劉七劫掠京師,又因為韓青龍所部神勇,與叛軍互有攻守,反而讓朝廷諸公錯估了形勢,小看了賊軍實力,並沒有調集宣府、大同等地的邊兵入衛。
沒有了強悍的邊兵,也沒有了許泰、郤永、張俊、江彬、馮禎等勇將,卻換成了原本應該被下獄冤死的右都禦史馬中錫,帶著久疏戰陣的京師老爺兵們進一步退三步地來救援天津衛。
這馬中錫雖然文名朝野,是位不可多得的大文學家,後世的語文課本中依然有他所做的《中山狼傳》,可他卻並不知兵,麵對兵臨城下的叛軍也隻有招撫一策,這樣的形勢真是比原本的時空危急百倍不止。
路邊的一顆小石子,卻能夠改變巨大的曆史車輪,張陽這隻意外卷入曆史時空的小蝴蝶,他所帶來的青黴素和硝酸甘油炸藥還沒來得及影響曆史,颶風就已經起於青萍之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