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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安齊遠從來沒有當著別人的麵這般失魂落魄過。

他本就知道要違逆天道創出五靈根極有可能招致天譴,但他卻想著,所有的動議都是他執意妄為,即便是蘇澈本人一開始也並不讚成。如今得以成行,不過是被他趕鴨子上架勉強為之罷了。

所以安齊遠想了,若是真有天譴,那所有的災禍都理應由他一人承受才是,與本心純良的蘇澈一點關係也無。

圍捕聚火蜥不過隻是這漫長道路的開頭,但卻已是十分凶險。而麵對接下來的戰鬥,他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明知將保護蘇澈的防禦法陣設置成可自由進出的模式極有可能會讓蘇澈在‘混’‘亂’走逃跑,但安齊遠也覺得無甚所謂。

隻要他還能活著,以蘇澈現在的修為,即便有虎先生相助,也跑不到哪去,他總是能尋回他的。

可若他在與聚火蜥的戰鬥中有什麼三長兩短,至少蘇澈也要能安然地逃脫才是。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將可以禦氣飛行的坐騎和一幹高階符籙都留給了蘇澈,甚至連蘇澈心心念念的圓胖也一並留給了他。

他原本想著,若是真有什麼無法意料的突發狀況讓他們無可避免地折在這裏的話,至少蘇澈依靠著他留下的這些東西,還是能保住‘性’命的。

可誰曾料到,即便在擬定作戰計劃的時候安齊遠幾乎將所有的可能‘性’都計算進去了,唯獨沒有預測到需要孵化上百年才能出殼的聚火蜥幼崽會在他們‘激’戰正酣的時候破殼而出。

即便他對蘇澈純良的天‘性’早就有所了解,但卻不知他竟會為了一個相‘交’尚淺的杜遙和身為暗棋的覺非羅鋌而走險,僅憑不過是煉氣中期的修為和一頭才剛剛突破元嬰境界的戰寵,就敢獨自麵對已臻化神境界的雌蜥?

安齊遠實在‘弄’不清到底是他低估了蘇澈還是蘇澈高估了自己,可如今看著失去知覺的蘇澈滿臉血跡汙濁地靠在自己懷裏,安齊遠除了緊緊地保住這個脆弱的軀體之外,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無計可施。

若是可以,他願意為蘇澈承受一切的災厄。

但事實偏偏事與願違。

明明他們四個高階修士才是與聚火蜥之戰的主要戰力,但在一場惡戰下來之後,他們所受的創傷也並不算十分嚴重,隻需後期閉關調養便可恢複。

難道這是天道在冥冥之中早已定下的劫數?

可如今放在他麵前的,卻為何是這般難以選擇的難題?

他所深愛的不過是蘇澈的靈魂,若用傀儡術救回隻是這幅軀殼,沒了蘇澈的意誌,又與之前的青言有何差異?

可若不救,他又怎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蘇澈在自己的懷中咽氣?

進也是非,退也是非。

安齊遠隻覺得自己的心肺都像是要被生生撕裂了一般,疼得幾乎要喘不過起來。

“阿澈……”

“阿澈……”

安齊遠就這般失魂落魄地抱著蘇澈靠在石壁上,口中不斷楠楠叫著蘇澈的名字,那樣子似是連最後的生氣都被‘抽’離了一般,哪裏還有平日裏半點囂張狂妄到了極點的模樣?

便就在這時,也被龍潛抱在懷裏的杜遙承了龍潛渡過來的真氣,意識倒是恢複了一絲清明。

原本魔修與劍修的真氣分屬兩脈,並不十分融洽,但也不知是不是他們體內赤螭和墨蛟高度相合的關係,自兩人有了那層關係之後,龍潛的真氣便可以暢通無阻地進入到杜遙體內並被他吸納。

杜遙顫巍巍地睜開了眼,便看到前方倚靠在石壁上那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喉嚨像是被火燎了一般,杜遙有些艱難地開聲問道:“蘇,蘇宗主可還好?”

龍潛搖了搖頭:“折斷的肋骨‘插’進了肺裏,傀儡術也不能再用,怕是要不行了。”

雖然已經給蘇澈塞了一些回補靈氣的靈‘藥’進去,但這隻是治標不治本之策,若是蘇澈身上的傷口不愈,充其量也不過能拖延點時間罷了。

再怎麼說龍劍山莊與青陽‘洞’也是世‘交’,雖然龍潛與蘇澈的‘交’情遠及不上蘇澈與佛修宗主法印之間的情誼,但如今親見曾經傲視群雄的道修宗主蘇澈命懸一線,心下也並不十分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