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令人無法輕視的力量,自然就有政治話語權。自身贏弱不堪,哪怕占盡天下道理,照樣被人輪大米。但無論是力量,還是權力,從來都不是免費的恩賜。
“知道為什麼我要你從小練字嗎?”
苗文彬一臉硝煙汙跡,手槍掖在腰裏回到臨時指揮帳內,卻驚愕地看見自己的父親正襟危坐在簡易組合方桌前,手執一管狼毫,筆下一個“權”字餘墨未幹。
老頭子臉上神色雲淡風輕,似乎對帳外傳來的槍炮喊殺聲渾然不覺。
苗文彬剛才親自帶隊衝殺,偷襲露軍第31空降旅炮兵營陣地一舉得手,為白宗方率領的105師主力發動正麵突擊提供了有力支援。失去火炮支援的露軍不得不縮守塹壕,與逼上前來的105師國防軍士兵展開激烈搏鬥。
從互助會聯絡官那裏得知合源大捷後,苗文彬曾讓宣傳幹事用高音喇叭向敵軍喊話,通告合源機場已被中國軍隊攻克,繼續戰鬥已經沒有意義。不過,聽到這個消息的露軍官兵非但沒有放下武器投降,反而更卯足了勁拚死抵抗,甚至連續打退國防軍三次衝鋒。
苗文彬自小有潔癖,眼見戰況僵持不下,意興闌珊之餘打算回營帳換件幹淨衣服,不料進門卻看到父親臨陣練墨,雖然感覺古怪但臉上卻不敢有什麼表露。他雖然從小練得一手飄逸犀利的瘦金體書法,但在同時精通篆、隸、草、楷、行、燕六大流派的父親麵前,他隻能處於抬頭仰望姿態。
“書法之訣,重在品性。父親讓孩兒練字,那是要讓我磨練心性。。”苗文彬選擇了一個最中庸的回答。
“放屁!書法,和品性有什麼必然聯係?字如其人,那是酸儒們自我意淫的謬論。照這種說法,宋徽宗和汪精衛都是被冤枉的了?”
“這。。”苗文彬習慣了被父親訓斥,低下頭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站在側麵的小鄭。
小鄭知情識趣地拿起桌上的茶杯,走了出去。
“還是賣油翁說得好,無他,唯手熟耳。隻有多練,多想,才能參透字中玄妙。”完顏永貴拿起一塊毛巾擦了擦手。
“玄妙?恕孩兒愚鈍,那是什麼?”
“書法之道,玄於意境,妙在均衡。你看,這一個個的象形字,如何搭配每一筆每一劃,才能既給人賞心悅目的觀感,又透出自己的風格特征。”完顏永貴指了指桌上那個“權”字。“權力的奧妙,同樣在於細節的均衡。”
苗文彬有點跟不上父親的思路,也不敢妄加點評,隻能咳嗽一聲,委婉地換了個話題:“合源機場已經被互助會拿下。李大同那邊,聽說進展順利,已全殲露軍第14師。白師長這邊現在雖然吃緊,但也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
“這麼說,這次是贏定了?”完顏永貴抬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兒子。
“嗯。互助會攻取合源機場,全殲露軍第一坦克近衛師,整個戰區見不到成建製的敵機群,他們可謂居功最大。李大同全軍出動,吃掉露軍兩個師,位列其次。相比之下,我們的功勞最小。”
“不要緊,安會長不是答應要把謀劃首功拱手相讓給你嗎?”
“我。。我不喜歡這種感覺。”苗文彬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實話告訴父親。
完顏永貴靜靜地沉默了一會兒:“文彬,這不是你喜不喜歡的問題。現在,你,我們,包括救國委員會,都沒有選擇的餘地。有些東西,已經注定不是我們的,索性不如大氣些,主動送出去,效果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