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秉臣不知道襲擊自己的到底是什麼人,但從對方雷霆萬鈞的攻擊勢頭來看,來頭絕對不小。他和胡安都受了傷,再怎麼跑也不跑不了多遠,他們急需可以信賴的援助。在援軍抵達之前,他們應該找個安全點把自己藏好。
胡安把船撐到岸邊,翻過船舷一瘸一拐鑽進公路邊的樹叢。安秉臣用船槳把小船推回河中,然後把槳扔進船艙。讓空船順水而下才是最好的選擇,就算被人發現也未必能和他們聯係起來。
當他步履蹣跚爬到胡安身邊坐下後,整個人都開始哆嗦起來,草叢裏積雪的冰涼浸透了他的身體。也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有這麼冷過。
“像阿拉斯加一樣冷,對不對?”胡安檢查了一下自己折斷的左小腿,立時疼得直咧嘴:“如果你去療養院住上三個月,很快就會習慣的。”
“可是,我得先活下來,才能去你們那裏拜訪。”
“爆炸的瞬間,你為什麼要救我?如果不是為了抓住我,你完全可以衝到棧道拐角那邊的安全區。”胡安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
“說實話,我不知道為什麼。當時隻是看到了你,然後就那麼一伸手……”
安秉臣說著話,伸手摸索了一遍身上,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步槍早不知道扔哪裏去了,原本捆在腰間的彈匣帶也不見蹤影,估計是從山壁上掉下來時斷裂遺失了。他現在身上還是那套舊休閑西裝,不,現在已經不是舊西裝,而是一片破爛不堪的布條子。
“你是我見過的最傻的蠢貨,閣下。”
安秉臣的聲音也變得尖酸起來:“你也好不到哪裏去,別以為我不知道阿方索為什麼要把你踢給我。就你這樣的貨色,換我也會用你去換南希。”
兩個人在黑暗中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公路上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打斷了這難得的和諧氣氛。
一輛麵包車高速駛來,突然一個急刹停下。
有人從車上接二連三跳下,嘰哩哇啦說的居然是西班牙語,而且邊說邊朝河邊走過來。
胡安聽了幾句,立刻拉著安秉臣趴下來:“找我們的!他們在下遊發現了小船,沿河一路找過來了!”
其實已經完全不需要胡安翻譯了,隔著近百米的距離,安秉臣清楚聽到了拉動槍栓的聲音。
對方果然還安排了後手,而且來得這麼快,來得這麼準,不簡單啊。
安秉臣抬起頭,從草叢中努力望向那邊。在對方車燈的映照下,他看到四個或五個男人,穿著平民打扮的風衣和滑雪衫,手裏都有長家夥。
突然,有人嚷了一聲,車燈瞬間熄滅,四下裏立時變得寂靜。
胡安不解地望著安秉臣,安秉臣心中頓時一涼:“不好!”
對方關掉車燈,是為了不暴露自己,這表明他們已經懷疑要找的人就在附近。
能動用AC-130U飛行炮艇發動致命伏擊的指使者,會不給搜索人員配備夜視儀嗎?雪後的荒野中,四周一片冰涼,躲藏的人體必然散發出與環境更大的溫差紅外輻射。即使是最低端的單頻紅外熱源眼鏡,也能毫不費力發現安秉臣和胡安!
“他們馬上就會找到我們……”安秉臣習慣性地探手到腰間,卻想起自己的雅利金手槍早已被胡安炫耀神通所毀。
對方有紅外觀測設備,還有四五條槍,無論裝備還是人數都占有絕對優勢。
自己和胡安兩個人,除了牙齒和指甲,還真沒什麼可以用來攻擊的武器。
怎麼辦?難道隻能束手待斃?
安秉臣拖著斷腿的胡安,連滾帶爬退到一道土坎下麵,他們的速度慢得可笑,動靜也不小,所以立刻被發現。
“在那邊!找到了!”有人用英語大叫道。
“噠噠噠!”夜色中,自動武器噴出刺眼的斑斕火焰。
安秉臣剛來得及埋下頭,就感覺幾束熱浪貼著頭皮飛過去。
噗噗噗!又一串子彈飛來,落在土坎前麵的泥土中,緊接著是幾聲聽不懂的西班牙語叫喊。對方沒有再開槍,但他聽到了公路上傳來跑動的聲音。
“他們打算從兩邊繞過來。”胡安喘著粗氣,提供了臨時翻譯。
安秉臣苦笑道:“有這必要嗎?”
情急之下,他脫下腳上一隻鞋子,朝著公路上晃動的人影用力擲去,同時用英語大喊道:“開火!”
呼啦一下,公路上躥動的兩個人都不約而同趴下。
幾秒鍾後,安秉臣聽到了得意的大笑聲。
“他們沒有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