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秉臣揮手止住何昌發,盯著那位弗萊岡人:“不打招呼也就算了。要運送大批人員和物資,緊靠勇敢號飛船應該不夠吧?”自從相位脈衝炸彈的洗禮後,董事局同樣損失了所有的飛行器。在塞巴多提和玄的友情技術援助下,勇敢號飛船才勉強恢複正常運作。
即便如此,前往小行星基地進行修複的那支袖珍艦隊中,勇敢號飛船都算尺寸最大的頭艦。這樣的艦隊,在恒星係內逛逛沒問題,但要運送數以千計的人員和物資,完成跨越星係的長途旅行肯定不靠譜。董事局能下決心搬家到索瑟姆星,難道是已經解決了運輸問題?
弗萊岡人望了一眼安秉臣,猶豫著沒有說話。
安秉臣指了一下自己身後的亞伯:“這位尼澤蘭心語者,你應該聽說過。如果你不想說也可以,我自己來動手,不用麻煩閣下。”
那位弗萊岡談判代表果然精通利弊權衡,一瞬間就做出了明智決定:“我說,我說,尊敬的夏爾庫大人……在黑暗軍團艦隊向茲克星推進之際,董事局增援艦隊其實並未在戰鬥中全滅,司令官埃瑪指揮的旗艦擅自脫離編隊逃到了恒星噴流輻射圈外圍,那裏有一座廢棄但卻完好的遠古太空站。埃瑪不知什麼時候發現了這座太空站,並利用職務之便將其改造成自己的秘密據點,他在此藏匿了一艘小型運輸艦,準備用於應急情況下的個人逃亡。大人應該知道,我們在茲克星上的業務並不為聯盟的法律所接受,所以有人偷偷為自己安排一條後路是很常見的做法。但是,當抵達太空站後,埃瑪卻得知茲克星上的局勢發生了突然逆轉,這個家夥又改了主意,主動聯係董事局要求將功補過。這樣算下來,埃瑪的旗艦,加上那艘小型運輸艦,以及紅眼男爵的勇敢號,已經足夠勝任董事局的撤離任務。”
這番話讓安秉臣陷入了長久的沉思,當那位弗萊岡人正在為自己的命運而深感擔憂時,他聽到了夏爾庫大人的聲音:
“你回去告訴紅眼男爵和董事局,他們可以安全地離開。在沒有受到武力威脅的情況下,我不會做出任何敵對行動。不過也請你提醒一下他們,不管他們逃到索瑟姆星,還是別的什麼世外桃源,我衷心希望弗萊岡元老院和黑暗軍團最終能放過他們。”
茲克星之戰,黑暗軍團全軍覆滅,茲克娛樂董事局和叢林之子的義軍都起到了很大作用。如果弗萊岡元老院為此惱羞成怒的話,要找一個來路不明的異邦人很難,但要找董事局和茲克星進行報複,卻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容易。
雖然董事局這幫奴隸主把自己精心裝扮成天降茲克星的眾神,又創建了天神教什麼的自抬身價。但在弗萊岡主流社會那邊,他們僅僅是一些不入流的破落貴族而已。在元老院眼裏,要下決心收拾他們真和捏死一隻蒼蠅沒什麼區別。
“夏爾庫大人……這是要放我走嗎?”弗萊岡人猛然醒悟,一對凸眼鼓得幾乎要掉落出來。
“對。”安秉臣回過頭來,看見何滿桂領著兩名角鬥奴猿人,正拖著仙柏將軍的屍體往碑法聖地那邊走去。
“好,我一定將大人的話帶給紅眼男爵和董事局。”那弗萊岡人死裏逃生,如蒙大赦一般攤開八條觸須,匆匆行個禮後轉身就溜。
又處決了三名俘獲的叢林之子後,天色見黑的時候,司康帶著一群傷兵把庇盧將軍的屍體抬了回來。根據安秉臣的命令,叢林之子的十二名核心成員,一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即使炸成了碎片也要掃攏了抬到自己麵前來查驗。
這位曾經與安秉臣在錫蘭城中並肩奮戰的義軍首領已經死了,他的屍體被彈矢和爆炸物撕扯得淩亂不堪,傷痕累累。沾滿汙漬和鮮血的臉上,兩隻空洞的眼睛憤怒地瞪視著陰鬱的天空。
“這家夥躲在原先董事局防衛軍的城西兵營裏,那裏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我們用了采礦炸藥轟倒院牆才拿下來……”司康帶著幾分尷尬神色描述了自己指揮的這場慘勝。
安秉臣揮了揮手,對司康的彙報根本不予評價:“先掛起來。”
庇盧算是叢林之子中為數不多的能征善戰猛將,要拿下他當然得費點功夫。司康的角鬥奴突擊隊要成為一支真正精銳的部隊,光有嚴格訓練遠遠不夠,還得多參加實戰,多見識見識各種強敵悍敵,在刀光劍影中能掙紮著活下來,那才有希望成為未來的沙場強者。這支角鬥奴軍是安秉臣現在手裏唯一的賭本,不過既然要上桌子擲骰子,那就要有虧損折本的心理準備,既不能縮手縮腳,更不能受不得一點挫敗和失利。
次日天亮之後,熊大海率部將大導師休曼押送到碑法聖地,這位新政權的頭號人物是突擊隊最後俘獲的叢林之子核心成員。在休曼之前的十一名領袖,包括前一天被安秉臣出手刺死的宗達,全都已經高高懸掛在碑法聖地。
經曆了一夜的戰鬥和逃亡,休曼身上那件嶄新的紅色長袍早已汙痕累累,刮擦破損的裂口隨處可見。這位老角鬥奴毛茸茸的麵孔上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疲倦和驚恐,那是從權力巔峰突然跌入絕望深淵後的人臉上常見的表情。
“兩千五百名近衛軍,看來並不能保護大導師閣下的安全。”安秉臣屹立在聖地入口前,他相信休曼應該能夠看見自己身後,那些高大的方碑上懸掛的屍體。“山下聞訊趕來的增援部隊,也已被我派人輕鬆擊退。”
休曼看了看身邊那些手持武器,穿著全套皮甲的角鬥奴士兵。包括司康在內,這些人他都認得,因為正是他當初簽署了這些人的行刑令。他本打算趁著起義的神聖風暴將這些異己者斬草除根,但最終卻受誘於安秉臣提出的為義軍培訓飛行員條件選擇了妥協。
如果當初堅持己見,果斷解決這些跟義軍同床異夢的角鬥奴,也許現在就不會有這樣的悲劇了。
“你到底想要什麼?”休曼用嘶啞的嗓音發問。
他已經一晝夜水米未進,但角鬥奴的健壯體魄還能勉強支撐神智保持正常運轉。此時此刻,他隻想弄明白一個問題。眼前這位曾經支持過他的盟友,為何要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