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千古一吻(1 / 2)

“老師,八月桂花香,我們去桂園轉轉吧。”

文竹掀開了窗簾一角,點點頭。窗外皓月當空,天際清澄,群星閃耀。

十點多,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酒吧裏人頭攢動起來。成雙成對,好不熱鬧,文竹知道自己不屬於這個地方。

小以後隻要他願意來,就可以免費簽單,當然是以餘小小的名義。文竹隻當是個玩笑,心裏卻相當受用。

兩人打車隻奔桂園,未進園門,便香氣撲鼻,香氣像給一張網兜住了,就在這一帶彌漫。

裏麵的路燈不多,忽隱忽現,倒是月光慘白了一片,像水銀一樣,灑在這一片或那一片,陰影裏總會撞見卿卿我我的戀人。

中秋後的月還是那樣柔,柔得連昆蟲的晚會也沒夏夜的急促,蟋蟀、蚱蜢、蛐蛐、蟈蟈等輪番上陣,那交響樂可以演奏到天明。

秋夜是那麼的祥和,靜謐。文竹兩人往馥鬱處行去,處處是桂花,單株的怒放,成排的群放,黃黃的花串細微,月光下不甚明切。沁人心脾的香湧來,微風吹拂,香氣更甚,閉上眼讓人心曠神怡得要醉。

這個時辰來桂園的,要不是情侶,要不就是別客,或許是文人騷客。花前月下談情說愛分文不花男歡女愛世上恐怕沒有比這個更美妙的事了吧。清光、明月、花香無須一文買,攜幾同道,搖頭晃腦暢遊一番,上等的遊記便可出爐,不亦快哉!

文竹和小小算不上正兒八經的別客,離愁肯定是有的,像那淡淡的月光,滲不進地裏,卻滲進了心裏,欲言又止,欲罷還休。

仗著酒勁,兩人穿梭於香海中,那香濃得有點化不開。站在一株桂花前,兩人評頭論足,一陣涼風襲來,樹搖花落沙沙下,金色的花末湮沒草地。

文竹憶起了市中心花前街拐角處已拆的元宵店,那店很小且狹長,不到十個平方,擺放二張簡陋的桌子,供應各式元宵,如酒釀的,豆沙的,原味的,桂花的。文竹最喜歡桂花元宵,口味香醇純正。

這兒來吃早餐的人絡繹不絕,吃什麼點什麼,二三元一碗,物美價廉。廚房就在桌子邊上,廚娘的一切動作皆在你的眼中,下鍋、起鍋一清而楚,算得上放心早餐了。

文竹喜歡來一碗或是二碗,很少輪到坐桌子,外麵流動桌子也候不著,捧著碗蹲在一棵粗壯的法國梧桐下,也不怕葉子砸在腦門上。

文竹一邊吃著桂花湯圓,先輕輕咬一口,讓那香溢滿口腔,一邊放鬆愜意地欣賞著周圍的一切,剩下的湯也是聖水,一滴也不浪費。

往東總有幾個老太靠牆坐著揀菜,邊揀邊論李家長張家短。有兩個紅光滿麵的老大爺在遛鳥,或是畫眉,或是鷯哥,興致來了逗一陣子鳥。那鳥心情好時也配合主人,叫上幾嗓子,談不上宛轉悅耳,不噪耳是真的。樂嗬嗬的閑情讓人看了羨慕。

相隔不幾米的馬路對麵是商業大廈,還未到開門的時候,通過櫥窗你能看到裏麵美輪美奐的精品,來這裏吃早餐的人一般擁有不起。

西邊是有紅綠燈的丁字形岔路口,上下班高峰擁擠得很,馬路又窄,一到紅燈,黑壓壓一陣,如過江之鯽。也有騎自行車不顧紅燈硬闖,交警就上去拽拉阻攔,拽不到的就溜了,拽到了也隻能口頭教育而已。鞋子可能穿穿會大些,而馬路不會越走越寬,已到了不適應城市現代化的發展。

半年前某個清晨文竹想起了桂花元宵,去來一碗時,人去樓空,大大的拆字紅得讓人心驚肉跳,三樓上拆得搖搖欲墜,是非之地誰敢久留。

元宵店搬遷得無影無蹤,沒有任何音訊,文竹也不追尋,也不過問。記憶中來來去去的東西實在太多,值得銘記的永遠隻是一部分,許多許多的東西都埋藏在記憶的灰塵中。觸景會生情,遇故人也會憶往昔,記憶會在那一瞬間蘇醒。

文竹看到了這麼多桂花難免會想到桂花元宵,想起那市中心花前街拐角處破舊的元宵店,想起那胖胖的廚娘,想起她那水桶一樣粗的腰和一笑淺淺的酒窩。

就問小小某處的元宵嚐過沒有,小小拍手道:“嚐過,味特好。隻是我媽說那地方太肮髒,去得少了。現在搬遷到哪兒去了?”文竹搖搖頭。

兩人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桂園的邊緣——運河邊。皎潔的月也跟來了,像眉毛一樣嘻哈著投入水麵,揉和著燈光,在水中勻碎了,逐波而散。

偶爾有條機駁船經過,晚風中那突突的聲音特別清晰,白白的水花向兩岸湧去。河風起來了,比先前的大,把小小的秀發也吹淩亂,小小捋了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緊跟著就是一個噴嚏。文竹怕她感冒,說走吧。小小如何肯依,抖著說不冷,還說噴嚏打開了她的靈感。

文竹無法,脫下襯衣給了她,她也不謝,大概把文竹當至親了。文竹穿著背心,扛得住一切風雨,月光下那胸脯棱角更加分明。

小小穿著那碩大的襯衣,顯得小巧,驀然一回首,道:“花海人怡醉。”

“醉人不知歸。”文竹隨口接了上去。

“望盡運河水。”

“夢斷蝴蝶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