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循?”蘭青毫不見外在肖乾對麵坐下:“那是夫人的侄子,茵茵跟著二小姐喚一聲表哥。”
她回憶起來:“那還是茵茵十三歲,老爺生辰,邀請了親戚和相熟的官員來府中。李公子和他的幾位兄弟姐妹也跟著李大學士夫婦前來赴宴。”她忽然憤憤道:“提起這事我就來氣!二小姐一直欺負茵茵,那天見人多,故意想辦法讓茵茵出糗!她給老爺彈了一曲祝壽,接著就拖茵茵上去,讓茵茵也祝壽獻藝。茵茵六歲起就沒正經學過東西,哪有什麼才藝!”
蘭青叉著腰,恨恨一拳垂在茶幾:“二小姐說,姐姐你別害羞啊,來給爹爹吟首詩吧。茵茵說,我不會吟詩。二小姐又說,那就給爹爹彈個琴吧。茵茵說,我不會彈琴。二小姐便掩著嘴笑,那便給爹爹唱個曲跳個舞吧,你總該會點什麼吧。當時那麼多人看著茵茵,茵茵都不知該說什麼了,還是老爺看不下去,發話讓她倆坐回去。”
肖乾麵無表情聽著,沒應聲。蘭青雙腿盤上了椅子:“九爺你不知道啊,那二小姐就是嫉妒茵茵,一逮住機會就欺負茵茵!茵茵那時長開了,雖然穿著打扮都不如二小姐,但她漂亮啊!那晚她一出現,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好幾個官員都朝老爺誇她,二小姐那針尖大的心眼,哪裏看得茵茵搶她風頭……”
肖乾指節扣了兩下茶幾,打斷了蘭青的話:“行了,我知道了。這事和李和循又有什麼關係?”
蘭青這才將話題扯回來:“哦哦對,李和循。那天晚宴結束,老爺便不大高興。他說茵茵好歹是他夏家的女兒,不能不學無術。可這也不是茵茵想不學無術啊,她想學,有人教嗎?夫人又勸老爺,茵茵身體不好,還是不要勞累了,老爺這次卻不聽了。夫人便提議讓李和循來教。她說李和循在京城文人中都是出名的學問人,又是茵茵的表哥,自己人怎樣行事都方便。老爺便應了下來,李和循就這麼成了茵茵的夫子。”
肖乾端起茶盞:“夫子?李和循就大夏如茵五歲,你家老爺夫人倒是放心他。”
蘭青擺擺手,身子歪在茶幾上,湊近了些:“九爺,茵茵喊你一句哥,我便也信你。這事我不告訴別人,因為我也是旁聽來的。李公子做茵茵夫子那一年,府上的丫鬟小廝都在傳,說老爺和夫人這是有意將茵茵許配給李公子呢!”
“啪”的一聲響,肖乾重重將杯蓋摁在了茶盞上。蘭青嚇了一跳,扭頭去看,卻見肖乾依舊麵無表情。男人問:“那最後為何沒成婚?”
蘭青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啊。其實那一年,李公子對茵茵還是挺好的。茵茵寫字讀書彈琴作畫,都是他教的。他還和茵茵說很多有趣的事,說不同的人不同的風景,時不時給茵茵帶些街上買的小玩意。茵茵那陣子特別開心,每天睜眼醒來,就算著時辰等李公子來。結果有一天,他突然就不來了。”
蘭青歎口氣:“你說他不來便不來吧,有事和茵茵說一下,茵茵又不是會不講道理纏著他不放。可他就不和茵茵知會一聲,害茵茵巴巴等了他幾日。還是二小姐耀武揚威過來告訴茵茵,說李公子去書院做教諭了,沒時間再管她了。茵茵知道後挺難過的,還發了一場病,夫人便又勸老爺別再請夫子了。正好茵茵學東西特別快,一年時間很多東西都學了個大概,老爺便也沒再堅持。”
肖乾沉默許久,終是開口道:“於是,又隻剩你們幾個仆役陪著她了。”
蘭青點頭。肖乾放下茶盞,淩厲的唇線抿起,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暴虐:“他就這麼走了。”
李和循就這麼走了。他走近夏如茵,給夏如茵打開了一扇窗,讓她窺見外麵世界的精彩繁華,然後毫不留情關窗離去。而今日他竟然還有臉問夏如茵,兩年前他不告而別,她是否記恨他?
蘭青隱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就、就這麼走了啊。夏府裏都說,李公子是嫌棄茵茵學識少,上不得台麵,不想娶她了。可學識少也沒辦法,茵茵她身體不好啊。那些貴女家學了十多年的本領,她就跟李公子學了一年,能和旁人比?”
肖乾冷冷一笑:“嫌棄?他也配!夏如茵六歲前在京都書院啟蒙,表現出挑,幾位夫子至今對她的聰穎念念不忘。李和循不過占了李大學士的便宜,還敢嫌棄夏如茵?”
蘭青都不知道這些,隻管連聲應是,也沒去想肖乾為何知道這麼久遠的過往。肖乾按了按眉心:“李氏是個怎樣的人?”
他忽然轉了話題,蘭青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李氏?你是說夫人?夫人她是個很好的人啊,對老爺體貼,對庶子庶女公平,對府上仆役和善。對了,二小姐那晚特意讓茵茵出糗,夫人還扇了她一耳光。”她想了想:“總之方方麵麵都很周道,挑不出錯。”
肖乾不置可否“嗯”了一聲,又問:“那李和循與李氏關係又如何?”
“啊?”蘭青撓撓頭:“這我不清楚啊。夫人和李家走動不頻繁,李公子又是庶子,夫人與他好像不大熟絡。教導茵茵那年,李公子倒是逢年過節會去給李氏請安。其他消息……我就沒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