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白堤之上匆匆一別,轉眼已是數月。
秦寒慕除去每日處理軍務,以及隔三差五被州牧喊到府上議政,隻要得空,便會一人牽了馬,隻身外出。
崔牧作為秦寒慕的參將,起先並未覺察什麼異常。隻是時日一久,他發現這個世人眼中戰無不勝,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秦大將軍最近似乎變了。
原本不苟言笑的秦將軍,如今更是沉默寡言,時常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崔牧有些擔心,在他看來,將軍必定是為繁重軍政事務所擾,於是自作主張,吩咐了將軍府上的管家,從醉夢堂選幾位才色俱佳的名伶,來府上給將軍唱首小曲兒,舞段霓裳。
這天,秦寒慕見隻身出府,崔牧不放心,便跟了出去。
他發現秦將軍竟獨自一人去了十裏白堤。
秦寒慕牽著馬,於白堤之上憑欄遠眺。運河兩岸的桂花如今開得正旺,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桂花香氣。可他的眸子裏,卻隻盛得下十裏殘荷。
雖然隻是遙遙地望著,崔牧卻能感受到秦寒慕身上散發出憂傷。秋風漸起,行人蕭條。秦慕寒一言不發地立於白堤之上,一人一馬,直到夕陽都被揉碎成瀲灩波光,直到一個水綠色衣衫的女子突然自橋上經過。
崔牧沒法不注意到這個女子,因為自她踏上白堤的那一刻,這十裏殘荷,都仿佛重新煥發了光彩。
而白堤之上的秦將軍,似乎並未注意到這個姑娘,他依舊一手扶著欄杆,一手牽著馬,目光投向不知名的遠方。
上官渺渺見秦寒慕並未發現自己,於是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後,輕輕踮起腳,然後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
若是換了其它行路之人,有如此舉動,崔牧定會覺得那人不是瘋了便是癡傻,居然敢對大將軍行此忤逆之舉。而他也一定會奮不顧身地衝上前,將那人斬於劍下。
可偏偏是這個女子,竟讓他的腳下似生了根,讓他覺得自己不是瘋了便是癡傻,居然會覺得,不論她做何事,都是理所應當。
秦寒慕先是一驚,待他轉身看清身後女子之後,先前的一驚,成了兩驚。
“是你?”秦寒慕驚嚇三分,驚喜七分。
“不是我,又能有誰?”上官渺渺調笑道,“將軍莫不是在等別人?”
“自然……不是,我是在……”秦寒慕終究還是未能說出“等你”二字。
我在等你,好久了,一日如三秋。
“好了,我也隻是路過,見你一人便來打聲招呼。”上官渺渺道。
“噢。”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可他最終卻隻吐出這一個字。
“喏,看這個。”上官渺渺將手掌在秦慕寒麵前攤開,芊芊玉指,細若無骨,宛如根蔥,盈盈可握。
膚若凝脂的掌心之上,靜靜地躺著一枚小巧的桂花瓣。
“從將軍頭發上拿下來的。”上官渺渺衝著秦慕寒眨了眨眼睛,“我想將軍既非斷袖,這枚桂花便不會是刻意的裝扮。”
“怎麼會……”秦寒慕終究還是沒躲過她的目光,又一次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