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就是你們常說的——多重人格分裂症。”
裴子寧聽到了個名詞，臉色都變了，但是他極力克製自己不要做出同情，或是震驚的神情。
精神分裂，即雙重人格乃至多重人格，是一種十分罕見的不可治愈的精神疾病，每個人格都是獨立的，他們有自己的記憶、行為、偏好，有獨立的個性，不同的名字。
埋藏在這個精神疾病身後的是年幼時期長期遭受親近之人的虐待，主人格的逃避懦弱，次人格的保護崛起，才會導致雙重人格。
裴子寧無法想象冰間教授在幼年時期到底經曆了什麼——他的親人雖已離去，卻真正地愛護他；而冰間教授呢，他的親人雖然健在，卻這樣對待他。
“嚇到你了，也讓你為我擔心了。”
冰間的臉上有一瞬的拘束，“你現在不用害怕，我已經完完全全剔除了我的次人格，我用自己的方法治愈了自己。”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我現在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了，我隻記得他跟我一樣熱愛科學。但是我們的理念有很大的衝突，他非常熱衷於人工智能，我們都曾是‘AI向導’領域的專家。但是他卻太偏激了，實驗的手段也屢屢違背良心。為了避免他繼續造成嚴重的破壞，我用模擬一位能夠選擇性刪除記憶向導的大腦所製作的AI向導，刪除了包含他的所有記憶。本來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沒想到他的人格也隨著記憶一起消失了。”
聽到這裏，裴子寧深呼吸了一口氣，剛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跟冰間教授聊天，抑或是有個次人格竄了出來。
冰間教授突然非常認真地看著裴子寧，裴子寧能從他漆黑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覺醒者是進化了的人類，而我們向導更是一種稀缺又特殊的覺醒者。我們必須要學會保護自己。從古至今，種族、性別等等因素，都能造成毀滅異類的大屠殺——”
“在古地球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希特勒宣揚極端民族主義，進行種族清理，有數百萬的猶太人和其他種族的人，死於集中營。然而在和平的年代呢，就沒有種族歧視嗎？仍然存在！那時，區分種族的方法是語言、膚色。而現在，進入大宇宙時代，區分人種的不再是種族，而是我們的基因片段——覺醒者，非覺醒者；哨兵，向導。”
“以後，你會遇到許多像朗格夫人、像策劃了‘白鴿星慘案’的艾梵那樣的人，他們雖然沒有那麼極端，但是人種的劃分已經深入了我們的骨髓。這個帝國，雖然為向導地位的平等做出了很多的努力，但我總是在隱隱地擔憂，我們好像被圈養了起來，慢慢拔掉我們身上的任何一根刺。給我們免費提供奢華的衣服，占財政收入的百分之八用於我們的教育和生活……我們在帝國的幫助之下，得到了最極致的物質支持。所以，一旦收到‘遺體捐贈同意書’，許多人都會毫不猶豫地同意。他們認為，我們接受了帝國的教育，接受了帝國的物質支持，就理應當為帝國貢獻一份力量。但是事實真的是如此嗎？”冰間望著裴子寧。
裴子寧對冰間描繪的種種現象感到恐怖，心裏覺得他說得非常有道理。那雙漆黑的瞳孔仿佛有魔力一般，吸引著他的目光，讓他無法移開，他隻能怔怔地說，“我不知道，教授。”
冰間教授臉上那種異樣的執著神情轉瞬即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這些都是我的想法，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不……沒有。”
“我覺得我們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所以想提醒你，像我們這樣的人，以後的生活中還會遇到許許多多的磨難和不理解。我希望你能繼續這麼堅強，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位正直勇敢的哨兵，不用像我一樣……”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永遠都將是一個人。
“教授……你一定也會遇見，一個適合你的哨兵的。”
“但願如此吧。”冰間故作輕鬆地笑道。他看了看時間，便催促道，“晚飯時間到了，你去吃飯吧，記住多補充一點營養，我看你還是太瘦弱了，不過好像比剛來的時候長高了不少啊。”
“嗯，教授的晚飯怎麼安排？”
“我的腸胃非常不好，而且我習慣吃自己烹飪的食物，所以我很少去學校的餐廳吃飯。”說著，已經把裴子寧送到了門口，“我們後天見，記得來上我的課啊。”
“好的，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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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寧趕到餐廳的時候，菜式正是最豐富的時候，陣陣菜香撲鼻而來，裴子寧的肚子配合地叫了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