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3 / 3)

裴子寧坐上返回馬克思島的運輸艦的時候,有些感慨地看著這片他幾乎征服了的沙漠荒地,心中油然而升一陣孤獨、寂寞和無助。他覺得自己已經在無人的沙漠上掙紮了太久太久,明明綠洲就在眼前,他卻怎麼也不能飲下那一口救人‘性’命的泉水。

他深深地閉上眼睛,將身體陷入運輸艦舒適的座椅裏,把思緒放空——

不過是漲‘潮’期臨近的心理反應罷了,你可以克服的。

你並不孤單,你遇見了老師和同學,你有元帥,你的……哨兵!

而你是他的向導!

裴子寧回到馬克思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訪冰間教授,師生之間簡單地寒暄了幾句之後,裴子寧就直奔主題,“老師,我需要您特製的抑製劑。”

冰間擔心地眉頭輕皺,“我聽說了,你當時跟裏奧在一起吧,影響大不大?”

“還好。”裴子寧有些疲憊地垂下眼睛。

冰間雖然已經不是皇家科學院的研究員,自己平時也還是會倒騰一些‘藥’劑啊、小發明啊什麼的。學校教書的清閑工作讓他不僅僅有‘精’力繼續研究自己的領域,在‘藥’劑學、生化學方麵都有所涉獵。他這麼多年,就以自己為實驗體,一直在配製一種副作用較小的抑製劑,但是由於他沒有行醫資格,也怕自己的名聲再被皇家科學院的舊同事們聽到,一直是自己秘密的使用,熬過一年又一年的漲‘潮’期。

冰間取出兩管淡藍‘色’的試劑,“雖然說副作用較小,但還是存在副作用的。”冰間溫潤的臉上滿是擔憂,“你的漲‘潮’期反應怎麼會這麼強烈,我勸你還是不要參加機甲爭霸賽了。”

裴子寧苦笑了一下,“沒事的,老師。”

冰間又取出了幾支營養劑,“這些你也拿著吧,我看你臉‘色’不是太好。要是感覺到特別孤獨、絕望,你大可以來找我聊一聊,向導在經曆漲‘潮’期的時候,最需要人來指導和安慰的,不要老是一個人悶在房間裏麵。”

裴子寧注視著冰間溫溫柔柔的灰‘色’瞳孔,突然問道,“老師,您的漲‘潮’期是怎麼度過的?您……需要有人陪伴嗎?”

“沒有呢,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冰間笑了笑,“古地球的一位名叫佛羅伊德的心理學家曾經說過——離群索居者不是野獸便是神靈。但我覺得我既不是野獸也不是神靈。

“我認為我能夠完完全全做到在‘精’神上不依賴任何人,獨自麵對掙紮、痛苦和思考,我把我的事業和興趣擬人化成我的一個夥伴,慢慢的,有些不好意思這麼說……我覺得我變得更加強大了,可以坦然地麵對孤單。”

冰間握住裴子寧的手,“但是你並不需要這麼做,自己選擇孤獨和被迫孤獨是不一樣的。你一定可以找到屬於你的哨兵的。”

裴子寧知道冰間誤會了自己——他的處境完全不同。他明明知道自己有一天能跟元帥在一起,但是卻不知道那個“有一天”到底是哪一天呢?到底什麼時候他才能走出心靈的荒漠?

裴子寧強迫自己拉回意識,反握住冰間的手,“老師,我也相信。”相信著,我的哨兵。

裴子寧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冰間那裏喝喝下午茶或者聊聊天,結束了這段對話便告辭了。他很累,特別需要好好地泡個熱水澡然後昏天黑地地睡上一覺。

他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回宿舍,連清掃機器人都懶得避開,個頭圓滾滾的清掃機器人繞著他轉了轉,喊了幾句“愛護環境”,就又轉頭繼續工作。

裴子寧來到自己的宿舍‘門’前,很快便確認了身份,感應‘門’嘩地一下打開——

隻見明亮的房間裏站著一個人,那人穿著宇宙艦隊的軍裝,全身都是利落的黑‘色’,皮帶描繪出他勁瘦的腰,一雙長‘腿’配著那雙亮黑‘色’的軍靴;他有著獨一無二的銀‘色’頭發,當他轉過身來,裴子寧仿佛可以在他的眼睛裏看見星辰大海。

那兩個字如鯁在喉怎麼也喊不出來,裴子寧隻覺得眼眶濕潤了,孤獨和絕望如‘潮’水一般瞬間流淌了出來。

海因茨元帥‘露’出了難得的溫柔,朝著裴子寧笑了笑,“小漾——”

從這一笑開始,裴子寧便覺得眼淚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