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隨舟坐在龍椅上,低頭看向他,便見那朝臣叩頭請求道。

“子嗣不豐,國本不立,陛下,為後世千秋萬代考慮,還請陛下在宮中冊幾位娘娘吧!”

江隨舟目光頓了頓,掃過滿殿沉默著的朝臣,看向了站在武將第一列的霍無咎。

嘶……那副神情,已然難看到了極點,側目瞥向地上那朝臣時,眼光已經分外不善了。

江隨舟視線一顫,連忙收回了目光。

“張愛卿,朝會之上,還是以朝中大事為重。這些朕的家事,便不必你來操心了。”他提醒那大臣道。

“陛下,後宮雖為您的家事,但子嗣之事,卻是國之根本啊!”

那大臣想必是因為跪伏在地上,看不到霍無咎的表情,才敢這般大膽,又反駁了江隨舟。

旁邊,在江隨舟登基之後,從臨安趕來鄴城的齊旻,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搭腔。

江隨舟有些頭疼地按了按額角。

他正要話,卻在這時,又有幾個官員陸續跟著跪了下去。

“皇上,張大人所言不錯,還請皇上三思啊!”

一時間,滿朝文武竟稀稀落落地跪下了七八個,大有一副要長跪不起地要挾江隨舟的意思。

江隨舟倒是知道他們的想法。

這些大臣在這種事上,總有些大家長的想法,即便直截了當地拒絕,他們也會鍥而不舍地催促。不管用什麼方法,隻要找到他一絲一毫的鬆懈,他們都會咬住不放,以求突破。

江隨舟知道,正因為他這些時日,回應這些大臣的態度太耐心了些,給了他們有隙可乘的錯覺,以為求一求,逼一逼,這事兒就能成了。

江隨舟皺了皺眉,知道再保持溫和的態度是不行了。

他飛快斟酌了一番,正要開口,卻聽到安靜的大殿中,響起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張大人挺著急的啊。”

是霍無咎發話了。

一時間,大殿中落針可聞,連那朝臣都抬起頭來,有些訝異地看向了忽然開始多管閑事的霍將軍。

便見霍將軍麵色晦暗,緩步走到了他麵前。

“讓皇上娶妻,也行。”霍無咎旁若無人地停在了他麵前,低下頭去,道。“張大人,你家千金也到了嫁齡吧?不如你帶個頭,先將她送進宮來伺候皇上?”

朝廷中誰不知道,這位張大人就一個女兒,眼珠子似的疼著啊?

張大人聞言,額頭上已然要滾下汗珠子來了,連忙匆匆拒絕道:“女年紀尚輕,又不懂規矩,還是不便送進宮來,給皇上添麻煩……”

“你不願意?”霍無咎打斷他。

張大人不敢話了。

“勸皇上的時候挺來勁,怎麼讓你送自家閨女進宮,你就不樂意了?”霍無咎聲音森冷,半點不給他留麵子。

“皇上斷袖,這你們全都知道。”霍無咎抬起頭來,目光掃過殿中跪著的幾個大臣。“逼他取女人的時候挺來勁,怎麼讓你們送女兒去伺候,你們就不肯了呢?”

一時間一片靜默,片刻之後,才有個大臣顫巍巍地應聲道:“可是,皇嗣的事,臣等不得不考慮。”

江隨舟見狀,連忙開口,和顏悅色地淡聲道:“也不必非要如此。先帝能將皇位禪讓給朕,那便明,也並非沒有子嗣便沒有朝廷。朝中親貴,有為子弟數不勝數,這些事,留待朕年歲大了再考慮也不遲。”

這下,那幾個大臣也不出反駁的話了。畢竟,他們要是這時候再反對,那就是對先帝不敬。他們即便再有心思,也不能在這件事上硬碰。

江隨舟淡淡笑了笑。

反倒是霍無咎得理不饒人,不依不饒地冷聲笑道:“你們一個二個的,誰生得出孩子來?自己沒這個本事,還成惦記著這檔子事。”

著,他將手一負,轉身便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卻在這時,又有個朝臣話了。

“可是,陛下也不能總這般孤身一人,該有人伺候陪伴才是。”

霍無咎腳步驟停,轉過身來,神情冷冽。

“誰的?”他問道。

氣勢凜然,凶狠蠻橫,這幅模樣看起來,倒像他才是這朝廷裏話算話的人一般。

不過自然,江隨舟也並沒阻止他。

一陣靜默之後,一個朝臣低著頭,怯生生地站了出來,聲如蚊呐。

“是臣的。”他承認道。

霍無咎涼涼地笑了一聲,又走到了他的麵前。

“你剛才什麼?皇上總該有人陪伴,是麼?”

那朝臣讓他通身凜然的氣勢嚇得打顫,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承認道:“是。”

霍無咎笑了一聲。

“管得挺多,倒也不無道理。”

著,他垂眼看向那官員,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那你看看,我怎麼樣?”他問道。“我來陪伴皇上,你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