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都嫁人了啊!”婁鉞道。
便見聶淙垂下眼,淡笑道。
“嫁人了,也不妨礙她喜歡做什麼。”他。“我不介意,嶽父隻管放心就是。”
——
婁鉞卻還總擔心有事。
果然,不到半年,就真出了他最不願看見的事情。
西北突厥犯境,京中需有將領領兵前去,婁婉君主動請纓,請求領兵北上。
婁鉞與婁婉君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婁婉君獨自回府時,色已經暗了下去。
她心情也有些不好。
她在鄴城待了兩三年,日日太平無事,她是真覺得沒什麼意思。她從在前線長大,如今沒有事做,便讓她總覺得缺些什麼似的。
今日請纓,也是她極其想去。
但是……
她似乎確實已經有了一個家了。
她跟她父親,隨便吵架也就罷了,但是麵對聶淙,她總覺得有些不出口。
這種不出口,她也不清楚有幾成的原因是對即將兩地分離的愧疚,或者有幾成的原因……是她自己也有點舍不得。
她溜溜達達地,一直拖到全黑了,才終於回了府。
便有丫鬟來報,聶淙今日在府中宴客,來的是幾個同榜的友人,此時正在前廳裏。
婁婉君應聲,轉頭便往宴廳走去。
宴廳關著門,但隔著門扉,她還是聽見了裏頭話的聲音。
“聶老弟,不是為兄的你……你家裏這位娘子,實在該好好管管了。”
旁邊立刻便有人附和起來。
“是啊!你都嫁給你做夫人了,還跑到那邊關打什麼仗?終歸是個女兒家。”
“她若真走,誰能知道會去多久?若是三年五載的,可如何是好啊?”
便有人道:“倒也無妨,聶兄納幾房妾室,也不是什麼問題。”
婁婉君停在了門前,靜靜地聽著他們話。
背後的話,總歸不大好聽,但卻也是真的在理。
她低了低頭,轉過身去,打算自己回屋去收拾行裝。
對唄,聶淙自己有手有腳的,想要孩子,隨便他納妾就好。這事兒成親之前她就想清楚了,這會兒也不必旁人再來提醒。
……隻是心下,多少會有些不舒服罷了。
婁婉君強壓下心頭劇烈的不適,抬步就要走。
卻在這時,隔著門扉,她聽見了一道清冽的聲音。
“聶某家事,不必各位操心。”那聲音裏帶著淡淡的笑意,平和又坦然。“保家衛國,自是做將領的職,聶某豈能把她鎖在後宅裏,棄邊關萬民於不顧?”
——
這晚上,聶淙回到房中,便見婁婉君坐在桌前,一言不發。
她臉上從來藏不住情緒,看她這神色,聶淙就知道她是聽到了什麼。
他走上前去,在婁婉君身側坐了下來。
“在想什麼?”他問道。
“我今請了旨,要去打仗了。”婁婉君。
“這我知道。”聶淙點了點頭。
婁婉君抬眼看向他。
“邊關夷狄侵擾,最是難纏,至少兩三年,我都會留在那裏。”她。
聶淙又點了點頭:“我也知道。”
婁婉君的嗓音莫名有些哽咽了。
“我不攔著你納妾,我回不來,也不會輕易虧待了你。”
她這話分明該得理直氣壯,但這會兒,卻莫名像是在亂發脾氣似的。
她聽見聶淙低低地笑了一聲。
下一刻,聶淙站起身,將婁婉君緩緩地攬進了懷裏。
“我納什麼妾?”他道。
“你……”
“我有一件事,也沒有跟你。”他。
婁婉君抬起頭來。
燈火融融的微光,給聶淙身上鍍了一層柔軟的光芒。
“今日朝後,我也去向皇上請了一道旨。”他。
婁婉君有些發愣。
“凡京官,沒有不去郡縣曆練的。我請皇上提前準許我調任,恰好西北邊境的玉門關缺一位郡守。”
婁婉君一驚。
“你這是做什麼!”她道。“那兒向來是流放官員的地方,你這樣的人,即便曆練,該去富庶安定的州郡啊!”
著話,她竟開始掙紮起來,要把聶淙推開。
聶淙卻抱得更緊了。
“沒什麼區別。”他緩聲道。“都是大梁的國土和人民。”
“可你為什麼……”婁婉君問不出後頭的話了。
便見聶淙低頭看著他,目光清澈,卻極為堅定。
“因為娶你之前,我就知道,我關不住你。”他。
“我也從沒想關你,也不覺得有必要關住你。你該是要自由的,我不關著你,卻能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