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早上，天剛蒙蒙亮，陳蓮英就在樓下扯著嗓子喊樓上的三個孩子。
“阿珂～，桐語～，果果～，抓緊起來，聽到沒有，今天要走好幾家親戚。”
陳德應剛刷好牙臉，嘴巴周圍都是泡沫，拉了陳蓮英一把，說道：“時間還早，讓孩子們再睡會，不耽誤啊，不耽誤。”
“馬上6點了還不起，起來了再磨嘰會，我就問你，你是去吃早飯還是去吃中飯。”
“哎呀，孩子們也就過年在家休息那麼幾天，一年忙到頭的，這天還沒正亮呢，你也小聲點，會吵到鄰裏鄰居的。”
“你就是嫌我嗓門大唄。”陳蓮英翻了個白眼，“家裏就我這個壞人，就你是好人。”
陳蓮英拿起窗台上的梳子站在廊簷下梳著辮子，頭發已經很長了，到了天熱的時候就好剪了賣了。
陳德應那被秋天豔陽常照的臉，不是很白，嘿嘿的笑著，露出一排比臉稍白一點的牙齒，招來陳蓮英又一記白眼。
陳珂在老媽陳蓮英開嗓前就悠悠轉醒來了，老媽一嗓子，瞌睡全無，伸了個懶腰，陳珂叫醒了妹妹桐語跟另一個房間的陳果果。
三人下樓，洗洗漱漱，化化妝，等收拾停當，天已經大亮了。
“你看，我就說快點快點吧，大姑姐都打電話來了。”陳蓮英揚了揚震天響的老爺機。
“喂，來了來了......孩子們貪睡......嗯嗯....阿珂開車過來也快的......好的，見麵說。”
掛了電話又是一陣催促。
一行五人，沒一個空著手的，各個手上都拎著紅色塑料袋，袋子裏裝的是要送二堰幾家親戚的煙酒零食。
農村就這習俗，到誰家做客都不能空著手，其實這過年的東西，都是這家送那家，那家再送另一家，農村都是親戚套親戚，送出去的東西，轉一圈，又會回到自己的手裏。
將袋子放進車後備箱，幾人剛準備上車，陳博明的媽媽葉華珍端著碗倚在了門邊。
“早上起來，看門前停的車，我當是誰家買的呢，原來是你陳珂的啊。”
“晦氣。”楊桐語小聲的啐了一口。
“桐語。”陳珂出聲製止楊桐語，皺眉微搖了搖頭，示意楊桐語別說話。
“是啊，現在孩子主意大了，不聲不響就把車買了，要不是開回來了，我們都不知道呢。”
陳蓮英嘴巴上數落陳珂，語氣裏滿是驕傲，自家姑娘憑自己掙的錢買車，說出去臉上都有光。
“噢喲，那陳珂可掙大錢了啊。”
葉華珍眼神在陳珂身上，上上下下的掃著，說話酸裏酸氣的。
以前想著她陳珂當自己兒媳婦，那葉華珍話裏都是帶著蜜的，現在，即使是親戚，也一點都不顧忌說話語氣，語氣裏透著一股子，陳珂的職業不正當的味兒。
“你家博明也不錯啊，這不，寶馬都開上了。”
葉華珍眼神閃了閃，陳珂知道，這車不是陳博明買的，是他借來充麵子的，上輩子就是如此，死要麵子活受罪。
“嗬嗬~~”葉華珍眼珠轉了轉，岔開話題說道：“明明昨天回來說是在湯池看到你了。”
“是啊。”
“明明他們初八辦酒，到時候跟二爺二奶一起過來吃酒，阿，陳珂，你也不小了，該成家了。”
葉華珍前麵半句語氣還挺正常，後麵半句又開始陰陽怪氣，楊桐語聽著很不舒服。
“不用那麼急的吧，大嫂，我看過幾個月再辦，到時候，收兩份份子錢，出一次酒水錢就好了。”
對於不喜歡的人，楊桐語說話向來很毒，一句話直指葉華珍小氣算計。
葉華珍被楊桐語氣的抖，陳珂笑了笑沒說話，鑽進車裏，隻陳蓮英陪笑著數落自家孩子不會說話。
“奪泥燕口，削鐵針頭。”
陳珂輕吐一句，滿是不屑。
“什麼意思？”陳蓮英問。
“我姐的意思是，葉大嫂子，扣。”
“我們知道就行，別在人前說。”陳德應提醒家裏人。
“總結的很對。”陳蓮英補充一句，葉華珍這人嘴甜心苦，誰家把女兒嫁過去也是有一段時間苦要受的了。
車內哄笑聲一片。
一陣風過，葉華珍緊了緊睡衣，連打了兩個噴嚏，吸了吸鼻子，端著碗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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