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敘懷萬般的思緒,在麵對姑娘這樣澄澈的笑臉後,也變得無法言了。
他輕緩地摸了摸沐禾凝的頭發,搖搖頭:“沒事,我挺高興的。”
他這般若無其事的模樣倒是讓沐禾凝不相信了,她狐疑道:“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沈敘懷彎了彎唇,望著她:“這樣我才能多掙些俸祿養你啊。”
沐禾凝久久地盯著他的神色,隨後才舒一口氣,又躺回床榻之上,聲音淺淺的。
“我又花不了多少錢……”
她著就打了個嗬欠,困意漸漸上來了,昨夜本就睡得不太好,這會兒放心了後眼皮也漸漸沉重……
沈敘懷坐在床邊給她蓋上了錦被,見她閉上眼睛呼吸放緩之後,嘴邊的笑容才慢慢淡下來,望著姑娘的目光變得複雜。
這個時候,沈府蘭因閣裏已經空了。
沈意羨一大早就起了身,難得對鏡梳妝將近一個時辰,細細描眉上妝,又換上了一身最明麗的衣裳,悄悄出了府。
她的目的地,正是六皇子府。
自那日雙七節從燈會回來後,她心中一直難以平靜,不是整宿整宿的失眠,便是看著那隻桃花燈發呆。
隻有她知道,她這次從江南回來是為了什麼。
對外稱道的借口,是自家兄長回了京,實際上,她真正歸來的原因,是那皇子府的梁景堯。
當年得知他娶妻,她便心如死灰,再也不想在這京城中待下去,更無嫁人的念頭,便向家人告了辭,獨自去了江南祖宅定居。
在江南三年,她過著自由無人打擾的日子,每日不過看書賞花,掃雪煮茶,好不悠閑。
原以為這樣愜意的日子,早已讓她忘了心中的傷痛,也忘了腦海中的那個人。
可那一,她無意間得知京城裏六皇子妻兒喪命,他自己也傷了腿的時候,她的一顆心還是不受控製地跳動了起來,所有的一切又都無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她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她沒忘,她什麼都沒忘,她還是那樣喜歡那個少年。
糾結了無數次,又做了無數次的思想準備,她還是決定要回京,回京城看看,哪怕隻是一眼,遠遠的一眼。
她沒想到那樣巧,在雙七節的燈會上,他們就那樣悄然重逢,一如多年前,他們初見的那次。
隻是一別經年,他們兩人都變化許多,尤其是梁景堯。沈意羨明顯地看到,他的狀態沒有從前那般好了,從前是風華正茂的少年郎,現在隻是一個鬱鬱不得誌的男人。
她明白的,他的妻兒都沒了,自己也傷了腿,再無繼位的可能,這對他來,打擊尤為大。
尤其是臨別時那句輕輕淺淺飄散在風裏的“對不起”,現在想起來都能讓她的內心隱隱作痛。
沈意羨心中放下不下,她不想看著自己曾經那樣喜歡的男人日漸消沉下去。
一直到前些日子,她突然收到了來自皇子府的信,梁景堯請她到府上一聚。
沈意羨很難清當她收到這封信時是什麼心情,大概是又驚又喜,心中的喜悅還要多一些吧。
她知道的,自己仍然有所期待。
所以今日一大早她便起身,錦衣出行,隻為那個男人。
皇子府上,梁景堯已經從病榻上起來,穿了身青色的家常服,在堂屋裏拄著拐學走路。他其實能站起來,隻是右腿的筋骨摔斷了,走起路來便沒有力氣,隻能借著拐杖發力。
他初初下地,雙腿還不習慣,在地上略走了兩步,就重心不穩了。
隻見他身體要跌落的瞬間,沈意羨恰好進門,連忙上去一把將他扶住。
“六殿下……”
梁景堯回頭,看到這張熟悉的臉,一時間自嘲般地笑了:“意羨,你看我,如今連走路都不好了……”
沈意羨忍住眼眶裏酸澀的淚水,溫聲道:“殿下聰明,學什麼都快,又有毅力和耐力,這點事定然難不倒殿下的。”
梁景堯在聽到她這番話後,卻愣住了。
那是很多年前,他還的時候,當時還沒有出來立戶建府,仍和皇後住在宮裏。他一生下來就是帝後次子,上頭有個太子哥哥,哥哥賦異稟,勤勉好學,父皇和朝中大臣都對他交口稱讚,母後也把全部的心思都寄托在太子哥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