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沐禾凝方才還不明白為什麼要押下她,這會兒聽了皇後的話,心裏大概也猜到了。
皇後這是想利用自己來對付沈敘懷吧,她知道沈敘懷必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受傷害,所以一定會來救她。
猜到了皇後心思的沐禾凝,抬起眸子恨恨地望著她,啐一口。
“你不配做我姑母。”
宮人緊接著就用力鉗住了沐禾凝,誰料她大喝一聲,掙紮開來:“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盡管她這樣,未央宮的宮人還是一左一右護住她,生怕她逃了似的。
他們一路沿著甬/道將她押下去,沐禾凝望著前路的方向,隱約猜到他們會把自己押入牢。
她抬眸望了一眼碧藍的空,心中暗暗祈禱,沈敘懷可千萬不要來救她啊,左右皇後不會真的對自己下手,可他若是來了,就必定會落到帝後手裏了。
牢建在皇宮最北的角落,陰氣極重,甫一進去就聞見一股陰暗腐朽的味道,隨處可見血腥和穢亂。
獄卒將她帶到靠裏的一個牢房裏,沐禾凝腳步頓了頓,站在外頭看了半晌,滿臉忍不住的嫌惡。
牢房裏陰暗潮濕,牆壁都是褪了色落了灰的,看起來陳舊汙濁,隻有頂開了一扇窗,投射進來些許光亮,極其壓抑。
她……她真的要住進這樣髒汙的環境裏嗎?
“看什麼呢?還不快進去!”
獄卒見她發愣,上手推了她一把,沐禾凝還未反應過來就被跌跌撞撞搡進牢房。
後麵另一個獄卒見狀道:“哎,你心點,這人特殊,是上頭交代了的,不許動手動腳。”
黑臉獄卒動作利索地給牢門上了鎖,回頭衝對方罵罵咧咧道:“什麼特殊?都是一樣的,這地方進來就出不去了!”
兩人互相奚落著走遠了。
沐禾凝動作僵硬地掃了眼這四四方方的牢房,隻覺得情緒跌落到最底端,方才在未央宮裏那樣強硬的氣勢現在也沒了,心中隻剩下恐懼。
她無力地跌坐在滿地的稻草上,鼻腔中湧上來酸澀。
這裏會不會有老鼠啊……
好髒,好亂,她從來沒有待過這麼汙穢的環境……
她好怕,她真的好害怕,誰能來救救她啊……
沈敘懷今日難得還未黑就下了值,他心情頗為輕鬆,回府的路上買了碗冰酪給沐禾凝帶回去。
可回到府上,她的兩個丫鬟卻她今日被皇後召進宮,至今都未曾回來。
沈敘懷心中忽然泛起一陣不詳的預感。
等到戌時,還不曾見到有人回來,更不曾聽聞宮裏有什麼消息傳來,他有些坐不住了。
“沈薑,備馬,我要進宮。”
夜色濃稠中,男人身披墨色披風翻身上馬,甩起馬鞭在京城長街中奔馳起來,微涼的晚風呼呼吹在耳後,他望著四處暗下去的燈盞,心中愈發下沉。
蟠龍殿裏,皇帝已經候他多時了。
難得瞧見沈敘懷一番著急不耐的神情,皇帝像是瞧見了樂子,勾起唇角狀若無事道:“這麼晚了,敘懷怎的突然進宮了?”
“皇上,”沈敘懷微行一禮,忍住雜亂的心緒道:“臣的王妃今日被皇後召進宮,至今都未曾回府,臣是來帶王妃回去的。”
皇帝頗有興致地打量了他這番模樣,漫不經心道:“哦……禾凝啊。”
他著像才想起什麼似的,不經意道:“朕午後聽聞,她似乎偷了皇後宮裏一根步搖,眼下被押到牢裏頭去了……”
沈敘懷聞言一驚,下意識否認道:“不可能!”
她知道那個丫頭雖然愛美飾華服,可從不曾覬覦別人的東西,更不會做出這等偷竊贓物之事。
“禾凝心思純正,從不曾做偷雞摸狗之事,她若看中了皇後宮裏的東西,也隻會請求皇後賞賜,絕不會偷盜。”沈敘懷心急道。
皇帝掀眸略略看他一眼,心中玩樂愈深,可麵上還是佯裝道:“那朕就不知道了,這是皇後宮裏的事,皇後執掌鳳印統領六宮,這種事朕也不好過問。”
沈敘懷抬起一雙黝黑深沉的眸子,沉默地盯著皇帝。
這會兒,他也算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