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尾聲(一)(1 / 3)

京城,皇宮。

深夜的蟠龍殿裏,皇帝望著桌案上堆成半人高的奏折,神色疲憊衰弱,倚靠在龍椅上捏著眉心。

這裏的每一封奏折都在談論眼下戰事如何如何殘酷,百姓如何如何艱苦,京城以外的地界幾乎已經是浮屍遍野、民不聊生,百姓吃不飽穿不暖,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他知道,戰事多多少少會影響到民間的安定,他也在一開始就做好了□□的準備,可沒想到在如今麵對這些□□與哀鴻時,居然毫無成效。

戶部稅收私下做手腳,國庫空虛糧草緊缺;地方的官員沆瀣一氣,搜刮民脂民膏貪汙賑濟款項。

他登基十年,從前的倦勤在這一刻暴露出嚴重的後果,官吏貪汙,吏治敗壞,官場腐敗,都與他從前的庸政不無關係。

麵對這一場爛攤子,他不可謂不心焦。

皇帝閉著眼睛,忽而想起年少時在太子學堂念書,先帝拿著他的文章與沈敘懷的對比較,對沈敘懷所作的文字大為讚歎,而看向自己的眼神,卻格外失望。

“太子平庸,頭腦不夠靈活,思想不夠深刻,不比淵政王世子的賦和資質,若要成為儲君,還需得努力。”

先帝的一番評論,讓年少的他從此將自卑刻在了血液裏,即使後來先帝將皇位傳給了他,也終究是帶著憂慮與不放心的。

也許如今靖國下這樣一副混亂局麵,就是印證了先帝當初的那一番話吧。

不!不!他不是!!

皇帝陡然睜開猩紅的眼睛,猛地從龍椅上坐起來。

他怎麼可能輸給沈敘懷,他現在已經坐穩了皇位,已經是底下最尊貴的男人了,就連那沈敘懷見到他也要俯首稱臣。

皇帝低頭從腰間取出了那對虎符,視若珍寶般的撫摸著。

這一對象征著權力與地位的虎符已經全部在他的手上了,他就是最毫無爭議的君主,誰也不能質疑他!

正在此時,殿外響起了腳步聲,隨後下屬進來向他彙報邊境的戰況情報。

皇帝斂了神色將虎符收起來,可聽到下屬彙報的戰況後卻蹙起了眉,大罵道:“怎麼回事?朕不是已經將沈敘懷派去邊境一個多月了?怎麼戰事還未解決?城裏的百姓已經受到殃及了,他是幹什麼吃的!”

下屬跪在冰涼的地磚上擦著冷汗,戰事一打起來持續好幾年都是有的,就算那淵政王有戰神之稱,可也不能指望他一個月就擊退了外敵啊,皇帝難不成真是老糊塗了。

皇帝氣喘籲籲罵完,消了一肚子氣,又跌坐回去喝了口茶順氣,半晌問道:“朕讓你派人在邊境盯著沈敘懷的動靜,他最近可有什麼動作?”

下屬想了想,遲疑道:“倒是也沒什麼特別的,淵政王一直待在軍營中整頓軍隊,研究戰況……隻是、隻是前些日子軍營修整,他帶著王妃去了趟雪山,在那兒……好像見到了寧國的楚王……”

“什麼?!”皇帝驟然丟下茶杯,瞪大了一雙眼睛。

沈敘懷居然在邊境私下裏偷偷見了敵國的將領?!

“他們可了什麼?”皇帝眯起眼睛。

“臣派去的人怕被他們發現,離得遠聽不太清。”下屬回稟道:“隻是……依稀仿佛聽見,淵政王和那楚王在此之前就已經有過接觸……”

“早就有過接觸?”皇帝這下更是震驚。

沈敘懷竟然在這之前就已經偷偷接觸過敵國將領!

他要幹什麼?好端端的為何與敵國人有來往?他到底是何居心?

一連串問題讓皇帝頓時心慌意亂起來,他在桌案前踱著步子,卻找不到一個答案。

莫非……沈敘懷是想聯合敵國人之手,奪了他的皇位?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讓皇帝心驚膽戰,他知道,自從半年前以關押沐禾凝為由逼他交出虎符的那刻起,沈敘懷恐怕就已經對他心生不滿了,表麵上像是辭去官職不問世事,怕是私底下早已接觸寧國人籌謀好了一切吧。

不定此次寧國發起的戰事,也是他一手策劃的!

皇帝一思及此,不禁冷笑起來。

好一個沈敘懷,這一手陰謀玩得夠狠。

難怪戰事過了這麼久都沒有絲毫轉機,虧他還在京城裏擔憂了許久,原來都是沈敘懷的自導自演。

皇帝想著,目光忽然觸及到桌上那一摞奏折,眼中深思起來。

“朝臣們不是都上奏民間缺衣少食嗎?”皇帝倏地道:“傳朕令下去,民間糧食告急,國庫中的軍糧軍草先賑濟給民間,待充裕了再分撥給軍營。”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沈敘懷能逼死他,還是他先逼死沈敘懷!

寒風呼嘯的軍營裏,沈彥安正手執一柄長劍,動作僵硬地練著才學會的招式。

冷凍的氣裏,為了不影響到自己的劍法,他褪去了臃腫的夾襖鬥篷,隻著一身單衣。

可即使是這樣,男人臉上也急得冒出一層冷汗,他初初學武不久,這一套劍法練起來好像總差了點什麼似的,不得要領。

可想到沈敘懷指派給他的那位師父趙將領,沈彥安還是咬了咬牙繼續練下去,那位趙將領武功本事都是軍營裏一等一的,可就是脾氣耐性不太好,對下屬要求十分嚴苛,若要讓他看見自己一套劍法練成這副模樣,隻怕是會被他罵得狗血淋頭。

恰在此時,一身中性裝扮的女孩動作利落地從他跟前走過,原本是目不直視的,可在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刻倏地停下來,驚詫道:“沈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