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錦擱下茶盞,絲毫不懼地對上眾人投擲而來的目光,道:“我聽有人說,守得一時城門不如歸隱山林逍遙快活,可爾等如今活在太平盛世,可不就倚仗那些拚死守城之人麼?倘若人人都想著逍遙快活,狼倉關早就沒了,土匪湧入,燒殺搶掠,如何還能安坐此處聽書?”
“可、可這怎能相提並論,頤朝強盛,雍朝衰微。”
虞錦強調道:“雍朝也曾盛極一時。”
有聽客不服她的言論,道:“可難道為國舍妻便值得推崇嗎?那公主又做錯什麼,怎至於落得如此境地?我看她根本是癡心錯付!”
“我倒不覺得公主是捧著顆癡心死赴敵營。”
虞錦說著在眾人麵前站起身,生蓮想要攔住她未果,隻見虞錦思忖著走了兩步,順手從發髻上拔下簪子把玩著,道:“公主被奉為福星,受民愛戴,食民之供,平日裏養尊處優、金枝玉葉,真到了危難之際,自當為民犧牲,她乃一國公主,母後慘死,父皇受困,國之將亡,你們如何能說她是捧著顆癡心去給將軍送保命符的?”
虞錦說著還有些惱怒,仿佛被冤枉的人是自己。她哼了哼聲道:“她要保的,分明是更多更多人,怎就成了一腔癡情錯付?再者說,那、公主看上的本就是沈離保家衛國的男兒氣概,倘若他是個不舍小家隻顧兒女情長之人,興許公主還看不上呢。”
虞錦氣呼呼地將簪子插回發髻上,口渴得喝了口茶,道,嘟嘟囔囔道:“誰說深閨裏嬌養的花兒便不能有男子的格局了,身份尊貴長得美,也不是她的錯。”
這話說的,適才還想反駁虞錦的姑娘頓時息了聲,附和道:“也對,誰說公主便不能是舍我救國了,我看公主覺悟高得很,盡是叫你們這些看輕女子的男人糟踐了這番情誼。”
那些男人:……?
怎就賴在他們頭上了?
角落有個青衣男子拍掌起身,歎道:“夫人所言極是,是我等思慮欠佳,冒犯了錦上公主……隻是不知,夫人府上是哪家?平日可常來茶樓聽書嗎?在下好似從未見過您。”
這顯然是心猿意馬,這樣漂亮的小美人,便是成婚了又如何,說不準……又和離了呢。
於是有人也起身靠近道:“是啊,夫人明日還來麼?在下也備了個稀罕故事,打算明日說與諸位聽呢。”
生蓮一手攔在虞錦麵前,高聲道:“夫人,姑爺在外頭候著您呢。”
聞言,幾個男子頓露出可惜的神情。
生蓮忙低聲提醒道:“姑娘……差不多得了。”
“哦。”虞錦意猶未盡地轉身回頭,卻見沈卻站在門邊,不知站了多久,隻目不轉睛地看向她。
虞錦心頭那點憋悶之感頓時消散,她那張花兒一樣的臉頓時明豔更甚地笑起來,小跑上前道:“王爺站這兒作甚,怎不進去?”
說罷,她又趕忙解釋說:“我沒惹事,我就說了幾句話而已。好生可惜,王爺適才錯過一個絕佳的故事,不過你若是哄哄我的話,回府我說給你聽。”
沈卻看著她,眼眸深邃,平靜之下像是藏著什麼波濤暗湧,掀開看能將萬物吞沒一般。
過了好半響,久到虞錦拿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他伸手撥正虞錦簪歪了的步搖,說:“我都聽見了。”
聞言,虞錦有些可惜道:“那好吧。”
又少了個能從南祁王口中聽好聽之言的機會。
沈卻從她發間收回的手似是無意擦過虞錦的臉頰,他問:“還吃嗎?”
虞錦搖頭,風頭出盡了,便不太適合再回去讓人圍觀,她握住沈卻的手,道:“時辰尚早,我們去酒樓用晚膳好不好?”